“大顺。”他的声音一下子就哽住了,泪也流了出来。
“爹。”平安自始至终没想过不认。
这些年不归家不算他的错,不能不认。
这世间最看重的就是孝,不想被千夫所指,就不能不认。
“哎,大顺快进来,你一个人来的?”
平安走了进去:“师傅送我到楼下,大武、小武师傅还在楼下等。”
大武、小武,应该是大公子的人吧?
常春风没心思问这些,忙带着儿子进门,关上门,给儿子泡了一杯果茶,“你尝尝看,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孩子跟自己一点隔阂都没有,仿佛父子这些年从没有离开过。
这个认知让常春风心里一暖,这些日子心里的阴霾都散了许多。
平安喝了一口果茶,味道清香,确实不错,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感觉心口弥漫着不知何来的酸楚。
这就是血脉的强大之处吧?
“您可还好?去了祖父祖母那?”
“多亏了你师傅,不然爹怕早已经没了,大顺,爹现在只有你了,你可不能不要爹。”
平安垂下眼眸没吱声。
这个男人他不想也不忍伤害,虽然结果避免不了。
“大顺,爹不是故意不回家,当初伤到头,能下炕已经是一个月以后,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真正想起过往还是几日前。
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丢了你娘,她是一个好女子,如果对方肯放,我还是愿意接她回来,毕竟是你的生母,又替我尽了孝。”
平安一惊:“您愿意让我娘回家?还是主母?”
常春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直视着儿子的眼睛:“我愿意接她回家,却不能让她继续做常家的主母,爹是官身,如此会被人看不起的。”
“呵,呵,呵呵。”平安控制不住怪笑起来,“您以为我母亲稀罕?不,她不稀罕,她只想过一日三餐不愁的日子,只想过不被人讨债骂克星的日子。
什么夫人?这些荣耀我当儿子的之后都会给她挣来,她为什么要回去给你当妾?”
小少年一下子冷了起来,常春风傻了眼,面前的大顺跟梦中的少年完全对上了,这眼,实在冷的不行。
“大顺”
“想知道我们过的什么日子吗?您出事不过一个月,祖父撑不住了,家里没钱,所有的钱都花在找人上了,母亲只好卖田卖地。
不多时,银子花没了,祖父走了,祖母又病了,一病就是两年,那时候我已经记事了,好一点的东西都给祖母吃,借了许多外债给祖母看病。
祖母好一点的时候就看着我哭,不舒服时就骂我娘是灾星,骂我是克星,要我们滚。
你知道炕上家人病重,求救无门的滋味吗?我不能说常家村人坏,人家也没义务也没条件一直帮你。
但被隔离的日子很难过,没人愿意跟我们说话,家里女人做不了的事,只有大舅跟外祖父过来帮。
最苦的时候,我们母子吃的都是野菜,五岁时我就一个人上山捡柴,因为母亲忙着种田种地,这样的日子我们熬了五年。
如果可以,如果有一丝可能,母亲不会改嫁,但要债的人一茬接一茬,躲不过去,外祖父家不宽裕,每年只能送些吃的用的,外债的事根本不敢跟他们讲。
这种情况下,母亲才接受了改嫁,我如果留下来,只能跟常春来堂叔家一起住,起码这样到十五六岁,我不愿意,也不想离开母亲,何况他家妇人不是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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