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锦书扬起个笑容:“民女是想同万督主说,民女改了名字,若下次再见,万督主可唤民女为桃芊。”
万宵微微怔愣,许久之后方淡淡一笑:“桃芊。”
“哎。”
锦书咧着嘴傻傻一笑,又抬手对着万宵摆了摆:“万督主贵人事忙,您不必再送了,前头这路民女自己走便好,您快些回去吧。”
“好。”
万宵点头,转过身大步向宫内走去。
锦书看着他的背影甜甜一笑,也转身往宫外而去。
听见那人脚步声渐行渐远,万宵停下脚步,顿在原地许久。
可他自始至终,不曾回头。
“承祖哥。”
走出宫门,锦书便见李承祖坐在木车上,满头薄汗。
他性情木讷老实,说了在何处等她便不会再动弹半分,锦书瞧他晒得双颊泛红,不由心疼。
“你怎的不寻个阴凉地方等我?”
李承祖道:“怕你出宫瞧不见我。你上去,我推你回家。”
“不必我自己走便成。”
李承祖摇头:“坐吧,你有孕在身,且宫中贵人多,这大半日定无你歇息之处。”
将木车上的粗麻垫子扯到锦书面前,李承祖把人半拉半扶送上了车。
烈阳下男人推着木车被晒得满面紫红,锦书心疼万分,几次想要从车上下来,却都被李承祖阻止。
他低下头看着满眼心疼的锦书,笑着用袖子擦了擦汗。
这是他的妻儿,他从不觉得是负担。
往日他无名无姓备受欺凌,如今可得天降之恩过寻常生活,已足够他感激涕零。
虽名字是假的,可眼下的生活是真的这便足够了。
抬手将车上的宽大荷叶递给锦书,李承祖道:“你遮着些,日头晒。”
“我给承祖哥也遮着些。”
将那荷叶高高举起放在二人中间,哪怕不曾为任何一人带来阴凉,小夫妻亦觉十分舒爽。
“对了承祖哥,今儿我入宫见到了万督主,他让我日后不要再入宫去见娘娘,这是为何?”
“我知他是为了我好,可我总想不透这其中道理。”
李承祖低头看了看满眼天真的锦书,笑着道:“你现在身份不同,若入宫去见贵人多会以为你有所求。”
“且若让身边亲朋知晓你同当今皇后娘娘有这份交情,也只有害处而无益处。”
他们身份低微,是万护不住这份恩情的,被人知晓只会徒增烦恼。
锦书想了片刻,也明白了其中道理。
“我知晓了,那日后我再不入宫去了。”
想了想锦书又道:“承祖哥,若你明日有空,可能再去京郊那半荒的院子里?我想着明日做些猪肉包子给那几个老……人送去。”
“好。”
“承祖哥。”
“嗯?”
李承祖专心推着车,力求不让它颠簸。
“我见过那院子里的老人后,心中总是不舒服。若来日万督主也落至那等地步,我可否让咱们的孩儿奉养他至故去?”
“在宫中时他便对我多有照顾,且你亦是他帮我寻找到的,若他真有那般狼狈之时,我想着咱们最好可搭一把手。”
可这事儿她不能自己做主,总要问过自家夫君才行。
“自然。”
李承祖推车的手异常平稳,语气亦带着几分理所当然:“承他人恩,还他人情,世间道理便是如此,你这般做是对的。”
“我也是如此想的。”
锦书闻言眉眼间满是笑意。
她看着自家夫君,终是忍不住羞红着脸摸了摸李承祖推车的手。
男人低下头,笑得憨实。
“若经过酱菜铺子咱们去买些酱菜可好?你爱吃的那八宝萝卜好似也见了底,且我这几日也总想吃些酸甜味的。”
“成。”
“还要再买些软布,眼下这月份也该准备孩儿所用之物了,我先前懒怠,这几日不再坐卧都难受,想来能做些轻便活计。”
“成。”
“我还想再给你纳双短靴,先前做的都厚了些,如今早已穿不住了……”
“我自己亦要再缝双软底子的。”
“李婶子说再过几月这腿脚要肿的,往日的鞋子怕是穿不下。”
李承祖性情木讷,只一路成、成念个不停,锦书坐在车上,盘算这几月需要准备的物件,他便在一旁牢牢记着。
直至二人采买过全部东西,方回到家中休息。
送走锦书,万宵才回到宫中寻吉荣去。
如今吉荣做了沈千聿的掌印太监,虽平日十分忙碌,但见他寻来也立刻放下手中活计。
“你又如何了?”
将身边人都挥退下去,他满面无奈看着万宵与平日有别的模样,微微叹息。
“我方才听长乐宫的太监说锦书今日入宫。”
“你可瞧见她了?”
“嗯,瞧见了。”
吉荣道:“她过得如何?”
万宵淡笑:“过得很好,我应谢谢你。”
“那男子是个知恩之人,他待锦书很是不错,想来锦书父亲一家泉下有知,终可安心瞑目。”
他二人都是尸山血海中一路走过的,这点子看人的准头总是有的。
吉荣闻言淡淡一笑:“你不怨我才好。”
“怨你作何?”
说完这话,万宵拍着吉荣肩膀,低低开口:“说来我还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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