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一身戎装，从堆叠成山的战报中抬眸，瞧见他，面上没有一丝惊讶。
“靖国公，又见面了。”
南夏边防大军并不是吃素的，西戎军队悄无声息逼近皇城，自然是有内应的。
比如，眼前狼狈不堪的谢锦书。
谢锦书冻了一夜的身子感受到营帐中的暖意，忍不住打起哆嗦。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千岁，你赢了。”
裴渡放下手中的信纸，走到他面前，腰间长剑虽未出鞘，但寒意似乎已侵袭而出。
谢锦书觉得自己的脖子很冷，忍不住抬手捂住，颤颤巍巍道，“你这就要杀了我？”
“若是……若是我告诉你，我和江晚芍根本就没发生过什么……你能不能饶我一命？”
裴渡睨他一眼，眼底无喜无怒，不见一丝波澜。
谢锦书咽了口唾沫，强撑着身子。
“我之前都是骗你的，因为看不惯……看不惯你这个自小被我们欺辱的奴隶爬到头上，所以忍不住让你误会……”
他绞尽脑汁地想着，把一桩桩，一件件往事，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说完了？”
等他喉咙苦涩，闭了嘴，裴渡幽幽开口。
那阴沉的视线，似乎将他当成一只五花大绑，即将任由宰割的牲口。
“千岁，你相信吗？”
裴渡别开眼，去瞧桌案上那张薄薄的信纸，眸中终于带了一丝温度。
“我信，不是信你，是信芍儿。”
信纸最后，小小的一个“芍”字，端方柔美。
裴渡盯着那字，眼前恍惚浮现出江晚芍写满期待的娇俏小脸……
就在他晃神的一瞬间，背后突然袭来锐利的破空之声。
有刺客——
这是他最后一瞬的想法。
接着，剧痛穿心而过，迅速将他的意志拖坠入一片黑暗。
“王妃！不好了！”
抱月惊恐到变了调子的嗓音传来。
江晚芍心下一跳，猛地起身迎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
抱月一张小脸上血色尽失，双眼红彤彤的。
“王、王爷，王爷他……在军中遇刺，不知所踪，帐中只留下满地血迹……”
说到最后，抱月的嗓音颤抖到不成样子，将手中传信的纸条颤颤巍巍递出。
江晚芍并没去接，嘴唇动了动，却没力气发出丝毫声音。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传来尖锐的嗡鸣，铺天盖地的窒息之感包围而来。
“王妃！”
“……”
不知过了多久。
江晚芍觉得头脑昏沉，眼皮十分沉重，沉重到她连睁开眼都要努力半晌。
正在她挣扎之时，耳边不远不近地传来几声交谈。
“王妃腹中胎儿已有一月，只是近来忧思过重，再加上今日受了惊，才会突然晕倒。”
“只要按照这方子每日服药，好生修养，便会平安无事。”
接着是抱月向那郎中道谢，送客的声音。
直到屋内彻底寂静下来，江晚芍才睁开眼，愣愣瞧着头顶的帷幔。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
怪不得近日食不下咽，还常常泛起恶心……
她瞧着帷幔，瞧了很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开口。
“乖宝，母亲要去将父亲找回来。”
“无论如何，我们一家四口也要团聚才是，你说对吗？”
暮色降临，抱月端着熬好的药，在房门外揉揉自己哭肿的眼。
这才放轻脚步，推门进入房间。
待到眼睛适应黑暗，她手中的药碗骤然脱手，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房间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留了张字条。
上面事无巨细，将照顾裴怀澈的事项一一吩咐。
江晚芍确实被看护的很好，只是众人都没去过那密室，自然不知其中有条通向外界的深长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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