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说话的同时谢平用左手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咬紧牙关朝着背对着他的陆栩猛冲过来。
以为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就算他处在下风,但他可不会就这样认输,还是要放手一搏的!
“当一个人把后背留给对方,大概有三种可能,第一,是因为对方是一个值得托付后背,非常信任的人,但很可惜,对我来说这样的人并不存在,所以说还有着两个可能性,第二是因为那个人太蠢。”
“蠢到一开始就没有刺出致命伤,却得意的在那里自说自话,然后给了对方反击的机会,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话痨,这种事情历史上发生的并不少,但是谢平先生,你认为我会是这第二种人吗?”
“答案当然不是,那就只剩下第三种,也就是最有可能的那一种,就是用这种平静的方式给对方营造恐惧的氛围,一旦最后的反击尝试失败,那么心理防线就会彻底的崩溃,完全被绝望所支配。”
陆栩轻轻的侧过深躲过了这一刀,而谢平的眼神则在那一刹那间从愤怒变为了恐惧。
这一击未能得手,在惯性的作用下谢平的身体往前倾倒,眼见得就要一阵踉跄摔倒在地上。
但陆栩却是伸手将他拽住了,这才止住了他倾倒的势头,然而不等谢平那猛烈跳动的心脏“砰”一下。
一股寒意伴随着布帛断裂的“撕”的一声,从他的身后传来,在凄茫的月光下。
陆栩手腕翻转,纤薄的手术刀划破了谢平背部的衣服,连带着皮肤一起,如同裁开一层卷纸。
由于下刀太快的缘故,鲜血还没来得及溅洒开来,陆栩就及时的躲开,没有被鲜血洒上一身。
陆栩本身又在侧身的瞬间接二连三的下刀,他的表情从容而又镇定,右手很稳。
“不……不……不……我可不想死在这里,绝对不想死在这里……”谢平终于还是倒在了地上。
在他接连挨了好几刀,摔倒在地上这短短的半秒钟的时间内,他的脑海如同电影蒙太奇的手法一样。
十几个片段在他的脑海里闪烁出来,那都是他从童年到现在所经历的那些事情。
他并没有一个幸福安稳的童年,小的时候他的母亲走得很早,他的父亲呢又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常常喝得酩酊大醉,每次喝醉之后都需要他去照顾,那个时候他的房间里还摆着模型飞机。
小时候他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遨游天空,做一个飞行员的,别看他现在这副样子。
他曾经也是一个充满了梦想与追求,还有着无限可能性的孩子!
然而他的父亲醉酒的时候总是会打骂他,不仅是这样,伤痕累累的他还得去应付那些追上门的债主。
一部分是他父亲欠下的酒钱,一部分是他父亲欠下的赌债,那可都不是一个脆弱的家庭能够承受的。
小小年纪的他就曾经在小作坊里打工试图补贴家用,他一次次的祈祷希望他的父亲能够幡然悔悟。
他不羡慕其他小孩能够有家人接送上下学,不羡慕其他小孩能够在家人陪伴下去游乐园,不羡慕别的小孩每到生日的时候都能举办生日派对,还能够得到想要的礼物,在生日歌中戴着帽子切割蛋糕。
他唯一希望的就是他的父亲能够不给他添麻烦而已,能够不用每次喝的大醉在家里摔东西。
但越是渺小越是微不足道的愿望越得不到满足,他的父亲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将他母亲留下来的首饰,哪怕是母亲在弥留之际交给他,叮嘱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就亲手给她戴上的玉镯子,都被他的酒鬼父亲拿去典当了!哪怕那个时候他抱着他父亲的腿苦苦的哀求,其他什么都可以。
唯独那个镯子,是他寄托对母亲思念唯一的东西,那可是支撑着他能够活下去的信仰呀!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拳打脚踢以及恶毒的咒骂,他记得那是一个大雨天,他冲出了家门抱着他的腿。
那个中年男人一边踹着他一边骂着“谁知道你是那个下贱的女人和谁生的野种,两个都死了才好呀”。
那个男人拿着玉镯子去了典当行,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很快又一片空白,他的世界崩塌了。
他的信仰崩塌了,哪怕那是年仅十来岁的他提醒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不,你不能这样,你不是我的父亲,你这个恶魔,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年幼的谢平看到了放在家门口的斧头,那是用来劈柴用的,虽然他们生活在现代文明社会里。
但依然存在着名为“贫民窟”的地方,那里有着衣冠楚楚人们无法想象的龌龊肮脏以及落后。
但那个时候的谢平根本就没有想太多,他抡起熟悉的斧头就朝着那个男人冲了过去。
那个中年男人嘴里还念叨着又能去翻身了,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场磅礴大雨中后背来临的寒意。
直到他倾倒在地上,直到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后背流淌出来,与雨水混合在一起,汇聚成涓涓细流。
他回过头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那个孩子,他眼中那个性格怯懦,早晚沦为他赚钱工具的孩子。
那个孩子用空洞洞的眼神进行着回应,他的脸上溅上了鲜血,血污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到了身上。
大雨冲刷着他的后背,在那一刻他笑了,他要双手才能握住的斧头斧刃上还流淌着鲜血。
他的笑容狰狞,在那一刻他迷失了自己,不等这个男人喉咙里发出求救的嗓音。
第二斧头又劈了下去,如此反复……
街上的人全都看得惊呆,没有人胆敢上前来阻止这疯狂的一幕,直到有人后知后觉报警。
那个在附近闻名的滥赌鬼酒疯子就这样在寒冷的大雨里沦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埋着头站在大雨中的小男孩,在那一刻也知道他的飞行员的梦彻底破碎了。
他余下的人生注定将同罪恶为伍,哪怕是再磅礴的大雨都冲刷不干净他手上的鲜血。
“究竟是什么时候起……我变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变成了和你一样的人呢?”
“我的父亲呀……”
谢平在面门扑倒在地的时候,他发出惨淡的笑容来。
他这四十多年的人生,究竟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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