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江海心里同样纳闷。
马坤的辞退报告肯定递上来了,按照程序,王洪权科长才找自己调查了解情况。
对于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他问自己知不知道,自己总不能因为这事不怎么光彩,装傻说不知道吧?
那样,在这位见多识广的干部一科科长眼里,他向江海也太经不住事儿了。
见王洪权讪讪地坐在那里,有些卡壳,向江海忍不住问了句:
“怎么,王科长,有什么问题吗?”
王洪权又愣了一下。
这次是因为向江海的反客为主。
刚才一进门看见向江海时,无论是形象,还是行为举止,王洪权对他的印象都很不错。
虽然,干部一科的这些人,对新来的县委书记指定破格提拔向江海,心里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但做为一科之长的王洪权,除了劝大家正确看待这件事以外,还要强压着内心的疑虑,带头做好部长交待下来的工作。
如果向江海是个谦虚的人,能积极配合一科的同志走完考核程序,即使大家心里有想法,这也仅仅是一项必须完成的工作而已。
可现在,刚一见面谈话,向江海就是一副胸有成竹、满不在乎样子,这实在是让王洪权有些看不惯。
干部一科,每天经手的事情,都与干部晋升考核有关。
虽然都是程序性的工作,也大都是遵照领导意图执行,可全科上下,哪个人也不是吃素的。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
如果在走流程的过程中,科里参与调查、评议、考核的同志,对被考察对象提出异议,那也必然会引起领导的重视。
严重一些的,可以就此中断考察,甚至直接否定被考察对象。
所以,不论这些被考察的人有什么背景,或者官大官小,大都对干部一科的这些小科员们毕恭毕敬。
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为他们代表着组织,是专门管官的衙门,任何人都得罪不得。
可眼前的向江海,显然没有足够的谦虚。
对接下来的谈话,王洪权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遂把刚才满脸的热情,换上淡然,直接说道:
“没什么。”
“是这样,向江海同志……”
王洪权刚要展开谈话,突然,眼镜男过来敲门道:
“科长,小齐的电话。”
“噢。”王洪权瞥了向江海一眼,起身来到外间屋。
连句“请稍等”都没说,明显地表示出他的不满。
科里的固定电话,安置在外间屋门口的桌子上。
来电话的小齐,是科里的另外一名科员,按照王科长的部署,今天一早,和另外一名同志,直接去城关镇对向江海和贺晓雅进行任职调查去了。
“喂,小齐,什么事?”
王洪权操起电话直接问。
“什么,你再说一遍?”
王洪权大声说道。
外间屋的大办公室里,此刻的三位同志,包括那位眼镜男,都被科长的音量吸引,一起看向王洪权。
听完对面的陈述,王洪权命令道:
“你们俩马上给我回来,带上镇里上报的相关材料。”
挂了电话,王洪权招手叫过眼镜男:
“去,给我盯着点办公室,先别让他走。”
眼镜男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王洪权:
“科长,你的意思是?”
“情况有变,城关镇打了个报告,要辞退他。”
王洪权说得很简短,同时,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俩可以听到:
“我现在去向部长汇报,在我回来之前,什么都不要和他说。”
眼镜男用力点着头:“好的,科长,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王洪权转身出门,快步向部长办公室走去。
到了任达才办公室,王洪权敲门,得到允许后进入。
“部长,我这里有点新情况。”
“嗯?”
任达才部长从写字台前抬起头,看着刚从自己办公室出去,又神色匆匆返回的干部一科科长。
王洪权语气急促:“按照您的指示,我约了向江海正准备和他谈话,就接到了小齐的电话……”
原来,按照昨天下班前的部署,小齐和干部一科的另外一名干事,今天一早,奉命来到城关镇,准备对农经站的副站长向江海和办事员贺晓雅进行任职背景调查。
两人到了城关镇,找到组宣委员金明丽,还没等说明来意,就接到金明丽递来的一份城关镇党委决定辞退向江海的文件。
后面还附了一份《辞退公务员审批表》,上面加盖了镇党委的公章。
小齐和另一名干事当时就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一边是科长布置他们下来走破格提拔的调查程序。
这边,镇里却拿出一份辞退向江海的决议。
按照组织程序,干部被辞退,是相当严重的处分,这样的干部肯定不适合继续提拔。
对于如此戏剧性的情况,小齐两人从没遇到过,恐怕在正阳县组织系统里,也是首例。
小齐两人不敢做主,立刻电话向科长王洪权报告。
科长王洪权更没决定的权力,急忙来向任达才部长请示。
任达才听完王洪权的报告,问道:“辞退文件和《申请表》在哪?”
王洪权答道:“我已经让小齐赶回来了,都在他手里。”
随后,拿起手机,请示道:“要不,我给他俩打个电话,看走到哪了。”
任达才点头,“就在这儿打。”
手机很快接通,小齐说再有五分钟就到单位。
王洪权让他俩直接到部长办公室,他在这里等。
挂了手机,王洪权小心翼翼地看着任达才:
“部长,这个向江海可真是个人物啊!昨天,黄书记刚准备重用他,今天就被城关镇辞退,是不是太戏剧性了。”
任达才瞥了王洪权一眼,没正面回答他,而是问道:“这个向江海,你了解吗?”
王洪权回道:“不是很熟,只知道他曾经是城关镇连续两年的优秀公务员,去年刚被提拔为农经站副站长。”
“这些,还是昨天您给我布置完任务,临时现补的课。”
随后,试探地问道:“部长,他现在还在我办公室里,关于使用他的事,我还没开始谈。您看……”
任达才摇摇头,手指在写字台上轻轻地敲着,“不急,让我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洪权不再说话,站在原地,等着小齐两人送文件来。
突然,他的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悟出了什么,不由脱口道:
“部长,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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