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通传,皇后娘娘缓缓步入殿内。
她屈膝行礼,皇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挥挥手道:“起来吧。”
皇后慢慢起身,声音轻柔地询问:“皇上,臣妾方才听闻庆王之事,庆王福晋已递上帖子,有意入宫。臣妾思忖着,还是先来聆听皇上的旨意。”
皇帝支着头,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沉思,并未立即回应。
皇后静待片刻,又轻声试探。
皇帝这才缓缓开口:“十九弟遭遇雪崩之事属实,但目前只是失踪。福晋若欲入宫,你便妥善安抚,让她勿要过于着急。”
皇后恭敬地点头答应,随即补充道:“皇上,庆王定能化险为夷,您也需保重龙体为重。”皇帝抬眸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挥手示意她退下。
皇后俯身施礼,悄然退出。
殿内再次恢复了诡异的宁静。
我虽心生退意,但皇上未发指令,我只得屏息静待。
过了一会儿,皇帝端起茶碗,轻啜一口杏仁茶。
随后,他低沉的声音传入我耳中:“雁心,倘若老十九平安归来,你还愿与他在一起吗?”我闻言心中一颤,竟无言以对,只觉喉咙发紧,鼻子发酸。
不论对庆王如今是何情感,他毕竟曾是我年少时最美好的憧憬。
他遭遇不测,我心中自是无比痛楚。
皇帝突然起身,端着那碗杏仁茶走到我面前,递给我说道:“母后和十九都偏爱这杏仁茶,但现在母后已离我而去,十九生死未卜。今后,这茶便不要再出现了。”
我慌忙接过茶碗。
皇帝沉声吩咐道:“你退下吧。”
我忙不迭地退出了大殿,手中紧握着那碗杏仁茶。
那淡淡的余温透过瓷碗传至手心,却无法驱散我心头的寒意。
正如皇上所言,最爱这杏仁茶的两人都已不在,那份故人已逝的悲伤,让我心中涌起无尽的凄凉。
很快,庆王出事的消息传遍了朝野。
那一日,龚太医为皇上诊脉之后,竟出人意料地来寻我,关切地询问我这几日是否安好。
我初时有些愣住,随即恍然大悟,想必是边太医嘱咐他前来查看我的状况。
边太医知道我与庆王曾经的种种,担心我因庆王之事而心生郁结,故遣龚太医前来探望。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一切都好,还请您放心。”
龚太医闻言,轻轻叹息,目光中透着几分无奈与恳切:“雁心姑娘,我那徒儿对你的心意,你应心中有数。他这人性子直,和他父亲一样认死理,一旦认定了某事,便不会轻易回头。因此,老夫恳请你,日后莫要辜负于他。”
我听罢,心中五味杂陈,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龚太医所言,虽合情合理,但此时此刻,我又如何能轻易作出承诺?
“龚太医,这些年您对雁心的关照,我铭记在心。若非您数次出手相救,我怕是根本活不到现在。边太医的大恩大德,我亦不会忘记。请您放心,我会好好考虑您的话。”
我真诚地表达着感激之情,但心中却仍是一片迷茫。
龚太医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又无可奈何。
他轻轻摇头,叹息一声,转身缓缓离去。
望着他那日渐苍老的背影,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这个年,因庆王之事,欢庆的氛围荡然无存。
皇帝派人在崖下挖寻数日,尚未找齐全部遇难者。
虽然大家心里都已有定论,庆王生还的几率极小。
但一日未找着尸体,便有着一丝期盼,期盼还有奇迹。
合宫宴上,众人草草进食后便各自回宫,寂静得连歌舞与嬉笑都未曾听闻。
皇帝似乎饮下了许多酒,既未前往坤宁宫,亦不愿见任何嫔妃,独自一人留在乾清宫,整个人显得孤寂而沉重。
如此,我们皆不敢去休息,只能随着赵福公公候在殿外。
突然,殿内传来了皇帝的声音:“赵福,为朕沏杯茶来。”
赵福急忙示意我沏茶,随后小心翼翼地端了进去。
片刻之后,他又出来吩咐小祥子去御膳房取些酒菜。
小祥子面带忧色:“公公,皇上还要再饮吗?”
赵福面露苦涩:“是啊,我劝了许久,皇上却执意要喝。唉,皇上的心中之苦,又有谁知?你快去取吧。”
小祥子听后,不敢稍有耽搁,立刻前去办理。
我见状,对赵福道:“赵公公,我这就去煮些醒酒汤来。”
赵福连连点头:“对,快去,快去。”我也立刻行动起来。
待醒酒汤煮好,我端至殿门口,交予赵福公公,由他端了进去。
没过多久,赵公公突然出来对我说:“皇上召见你。”
我心中一怔,问道:“可是皇上想喝些什么?”
赵公公摇了摇头:“皇上并未提及,只说让你进去。”
我犹豫不决,脚步迟迟未动。
小祥子看出我的不安,便对赵福道:“公公,皇上已饮下那么多酒,雁心姑姑一人进去恐怕不妥。您陪她一起进去吧?”
赵福公公瞪了小祥子一眼:“你这小子,胆子愈发大了。皇上只召见雁心一人,我们跟着进去作甚?”
说罢,他又转向我:“雁心,你不必担心,皇上虽喝了不少酒,但神智尚清。若有何事,我和小祥子都在外头,你一喊我们便能听到。”
我看了他一眼,心中明白这不过是宽慰之辞。
若皇上真对我如何,我即便呼喊,他们也未必敢入内相救。
知道不能抗旨不遵,我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只见皇上确实已饮下不少酒水,小木案上放着两个空空的酒壶。
我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跪下请安。
皇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我走来。
随着他的靠近,我的心跳也愈发急促。
好在,他在离我半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忻儿。”皇上轻声唤道。
我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明所以。
这空旷的宫殿内似乎只有我一人,那一声“忻儿”让我背后发凉,仿佛觉得身后还站着另一个人。
“忻儿,你为何不选朕?”皇上突然蹲下身子,向我扑来,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他猩红的双眸紧紧盯着我,双手用力之猛,仿佛要将我的胳膊捏碎。
疼痛之下,我额头冷汗直冒。
“皇上!奴婢是雁心!”我大声说道,希望他能清醒过来。
显然,皇上已醉眼朦胧,将我错认成了他人。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终于松开了手。
我忍着双臂的疼痛,跪着往后退了几步,说道:“皇上,您饮酒过量,还是早些歇息吧。”说罢,我准备起身快速朝门口逃去。
这时,皇上却忽然说道:“雁心,你为何不戴那支太后娘娘赏你的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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