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早早有些忐忑地打开消息,发现竟然是谢洄年,对方只发了一句话。
【但愿你还记得。】
陆早早飞快打字,【记得记得,下午的时候我会把等等放到上次那家猫咖店里,你记得去接,放心,叶苒姐姐很靠谱的,你上次也见到了。】
等了足足三分钟,陆早早都没有接到对方的回应。
又过了几十秒,手机终于再次响动了好几声。
【最近我的身体不太好,无法抽出精力照顾好它。】
【麻烦你再多照顾它一些时间,等下次我身体好些的时候会来你家接它。】
虽然知道谢洄年生病的机率已经远超自己,而且还生过很严重的一场大病,虚弱不堪的身体早已经是无法伪装的现实。
但看到谢洄年亲自承认自己的虚弱疾病还是会有一瞬间的怔然,好像总是会产生一些两个时空交换的错觉,谢洄年依旧很清隽健朗,无人可比,跟自己是永远只能错过的两条平行线,现在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午后晴空所幻想的黄粱一梦——
但眼下的一切才是陆早早现在所经历的现实。
把思绪收回来,陆早早很快打下一行字。
【好的,你先好好休养身体,我会好好照顾等等的。】
打完字之后陆早早又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既然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要把等等继续留给她照顾,干嘛还要发那句但愿你还记得,是用这句话来敲打自己不要遗忘任何跟等等有关的事情吗?
脑子还没发挥空间开始思考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对方就像是警告似的甩过来一张截图。
陆早早一头雾水地点开,发现图片内容只是一句话,还是自己不久前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之后有需要帮忙的话我一定尽全力而为。】
原来刚刚那句但愿你还记得是这个意思,陆早早挠挠头,不明白现在这个时间点谢洄年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事情。
而且谢洄年身体还没好,现在应该就住在医院里吧,陆早早下意识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医院高楼,庞然大物的高楼建筑里,住着一个同样被命运嗟磨的谢洄年。
宇宙寰宇如此广寂浩然,他们都这样渺小。被玻璃水泥、坚硬的墙面、高大的枝叶稍一遮挡,就看不见彼此了。
陆早早叹出一口气,然后回复他。
【我没忘记,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会尽力而为的。】
【你现在就需要我的帮助吗?是什么事情呢?】
没有回音,手机连同她自己再次陷入冗长的沉默里。
陆早早又在位置上坐了很久,周围有许多老人,有的在下棋比赛,有的只是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时不时发出几声老迈的清笑,又偶然发出几声微茫的叹息。
周围有清脆又响亮的蝉鸣,借着这几缕微风在这样一个夏天里证明自己的存在,陆早早想,如果自己也能活到这种年纪,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如果还是在几年后死去,是否还有人会记得自己存在过,还是就如同这些夏日的蝉鸣一样,在风里留下几句叹息,就再也了无踪迹了。
石凳十分冷硬,陆早早坐得整个脊背都有些发酸,她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脚,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准备再去逛一下超市,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正准备起身往前走,手机在这个时候又不合时宜地震动了一下。
陆早早打开去看消息,发现谢洄年终于回了她最后发的那一句问话。
【你现在就需要我的帮助吗?是什么事情呢?】——
【抬头。】
……
身边的风似乎静止下来了,四周说话的声音渐渐褪去,陆早早只能听见猛烈又尖锐的蝉鸣声齐齐灌进她的耳朵里,头顶的太阳像白色的雪一样尖亮,照彻一切生物,什么都无所遁形。
陆早早有些茫然地把头抬起来,视线所及之处,除了初夏碧绿的草和苍翠的树,以及映占满目的高楼建筑,白色的亮面反射太阳光线把她的眼睛照得有些发酸,眼珠有些艰涩地缓缓转动着。
陆早早感觉喉咙也有些发紧,看来她真的要回家了,谢洄年或许大概率并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又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前面的光线被遮住了一大半,头顶的烈日阳光从她眼前溜走,陆早早垂落在地面的影子被另外一层更加高大的影子给遮蔽住了,覆盖交叠,似乎密不可分。
陆早早的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中药味还有混合在对方身上的檀木香,很熟悉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只可能属于一个人。
刚刚叫的十分激烈的蝉鸣声似乎也停止了。
陆早早似乎只能听见对方稍显沉重的呼吸声,她终于抬起头。
然后看见了谢洄年的脸,脸色并不太好,称不上多健康,额间有汗冒出来,甚至神态都是淡淡的,没什么过多的表情,眼皮很轻地垂落下来,睫毛深长得成为一道阴影,在眼睑下方落下一点光斑。
只有那双眼睛,目光很轻很轻,没有任何重量,像是可以包容一切的一抹水痕——
可是从来只望向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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