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在角落里的枯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其凄零的身躯,这风不是来自林间深处,而是来自唐晓的周身。
众人将唐晓团团围绕,见唐晓周身散发着如此怪异的气息,举着利刃身子暗自向后退了几步。为首的那人也察觉到唐晓身上的诡异,却是不害怕,反而上前一步,噙着嘲讽的笑,道:“你觉得,他应该怎么样?”
见唐晓不言语,那人的气焰愈渐嚣张。她此刻已然被困于他网,他盘算着,料准唐晓插翅难逃,嘴角的笑透着残忍,道:“也不妨告诉你,你心心念的人……已经死了。”
那人的言语悠悠飘进唐晓的耳中,她拒绝这样的真相,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她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御靳霆绝不会这么轻易死去。她所认识的他,不可能这么轻易死去,更何况是死在这种人手中。
她不断用自己对御靳霆固有的认识,去说服自心底深处不断冒出的寒冷与害怕。
与此同时,她的脑中不断浮现御靳霆在破庙内,一掌击晕唐晓的面庞。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正在慢慢土崩瓦解。
为首那人见唐晓仍旧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火上浇油道:“他死了,在破庙之外,当场一剑穿胸而亡。”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死的。”她的脑子瞬间炸开了锅,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突破她身体的禁制,破脑而出。
“怎么不可能?”
“他死了。”
“一剑穿胸而亡。”
“他死了……”
这些话,在她耳边不断回荡着。
“啊!”她体内强大的力量终于不受控制,任意爆发外泄。这股来势汹汹的力量将网罗震破,甚至波及无辜,将旁人击倒,在场的众人又有谁是真正的无辜?
前站在头的人倒在站在后头的人的身上,所有的人都被这股可怕的力量震伤。杀伤力的中心,是长发飘零,凌乱四周的唐晓。
她的脸上沾染零星的人血,随身携带的软剑不知何时从她身上抽出,牢牢握在手中。
为首那人的衣袖上也被溅到血点,衣袂飘飘,面上的惊诧一闪而过,镇定道:“没想到当真是小瞧了你,看来,是留你不得了!”
那人说着便挥剑朝唐晓袭来,唐晓边用剑去挡边往后退。连环剑招过后,唐晓瞅准时机,趁那人转换攻势的间隙,唐晓一个旋转,手中的剑在惯性的带动下以强于平常剑势的两倍力量朝对手攻去。
那人机敏一个轻身,朝后飞去,和唐晓之间的距离拉开。唐晓却不为所动,仍旧直直刺去。
那人噙着不屑的笑,“哼,不自量力。”
那人也不躲,待唐晓手中的剑快刺中时,他单手用剑的中刃挡住了唐晓的攻势。
“怎么?你难道只用一只手来挡我吗?”
“什么?”
未及那人反应,唐晓手中的剑穿过阻挠剑的中刃,将那剑一分为二。
“你!”那人圆睁着双眼,剑刺穿了他的喉项。他跪坐在地上,头无力地坠下。在场所有人从地上爬起,眼见首领瞬间被杀,互相推搡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唐晓对眼前人的死不为所动,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剑从那人喉间拔出。立时鲜血四溅,尸体失去了唯一的支撑,孤零倒地。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为了保命纷纷四散逃窜。唐晓将手中的剑飞出,软剑朝逃跑的飞去。划过腰部、腹部、脖颈……在森冷的杀意下,没有一个人活着逃出这片森林。
唐晓手中的剑从最后一个人的身体里拔出,她从尸体中爬起。伸手将脸上的血抹去。她看到自己手上那血,神情突变,冷漠化作痛苦。我这是在做什么?
她茫然四顾,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是她要找的人。她的思绪有些错乱,我会不会杀了他?
唐晓害怕地扔掉手中的软剑,仓皇朝一个方向狂奔。跑了一阵,她停下来喘粗气。周边的树木在她的世界里旋转,“你在哪?”
“你在哪?”
“你究竟在哪?”
只有树叶回应着她的找寻,她想找到的那个人,他……
世界突然停止了旋转,御靳霆出现在唐晓的面前。她有些怀疑这是梦吗?他真得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唐晓踏着将信将疑的步伐,却一步胜似一步,坚定地朝他走去。她害怕的面庞竟然在微笑,笑里含着心酸。唐晓伸手,却定格在半空中。她看见自己沾满血的手,不自觉地收了回去。
“他们都是你杀的?”
唐晓低着头平复自己的情绪,她这是怎么了?她不该这么冲动的。再次抬头时,御靳霆看见的是唐晓残忍决绝的神情。
“他们要杀我,我自然要先杀了他们。”
御靳霆并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他望着唐晓,久久不说话。御靳霆仿佛要将唐晓看穿,唐晓抬眼道:“我讨厌你现在的眼神。”
御靳霆面露笑容,“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心狠。”
唐晓不再拿眼去瞧御靳霆,撇下御靳霆独自离去。
御靳霆静静矗立在原地,他的身后出现一个女子。
“主子。”
“你去跟着她。”
“主子您担心……”
女子欲言又止,御靳霆望着唐晓离开的方向,“你以为她是那么好控制的人吗?”
“属下明白。”
女子疏忽又在林间消失不见,林间山风吹动御靳霆的衣袂,“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南堂皇宫。
唐晓以轻功旁若无人地翻过宫闱深墙,躲过巡夜的侍卫,朝储秀宫的方向去。
储秀宫。
唐倩衣着单薄,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一池湖水静默不语。她将手掌张开,望着手里的香囊,像是在思念着什么人。
“两年了,你,还好吗?”
唐倩对着香囊喃喃自语。
“要是你还活着,现在一定很恨我吧。”
“不,不管你是死是活,你都应该恨我。就像我当初恨着你一样。”
“娘娘!”唐倩的自言自语被一个宫女打断,宫女见唐倩手里拿着那个香囊,害怕地跪在地上,“娘娘,您怎么又把这个香囊拿出来了,这个香囊对女子身体的伤害极大,您得保重身体啊!”
唐倩不为所动,继续握着那香囊,“砚秋,这个香囊只会让女子无法有孕,本宫已经不能再怀上孩子,这香囊对我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可是娘娘……”宫女砚秋还想再说什么,但她心知娘娘的脾性,便住了嘴。
“对了,你去钟翠宫,灵儿近来可好?”
“回娘娘,和阳公主很好。和和玄小公主玩得投机,菀妃娘娘对和阳公主好的很,为此和玄小公主没少吃醋。”
唐倩闻言展颜,“那就好,菀妃姐姐向来温婉,将灵儿交给她抚养,本宫也算安心了。”
“娘娘!”砚秋打量着唐倩的神情,有些话想说又不敢说。
“想说什么就说吧,这里没别人。”唐倩看出了砚秋的心思,砚秋提议道:“娘娘,这菀妃娘娘终归不是公主的亲娘,您为什么不把公主接回来,有公主陪伴在您身侧,您也开心些。”
唐倩笑着起身,手里还握着那香囊,“本宫有什么资格去抚养灵儿?”
“娘娘您当然有资格,您是公主的亲生母亲啊。”
唐倩却对这个母亲的身份心生愧疚,砚秋继续道:“奴婢每次去探望公主,都能瞧见公主在偷偷抹眼泪。以前的公主是多么活泼开心,可现在,就算菀妃娘娘待公主视如己出,但奴婢知道,公主还是想回到娘娘您身边的。”
唐倩举起手,“别再说了,砚秋,你的话本宫就当做是你的无心之语。以后别让本宫再听见这些话。”
砚秋知趣住嘴不说,唐倩轻抚手里的香囊,月色皎皎,故人何在?
黑暗处,唐晓露出脸来,她望着唐倩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转身。
出了储秀宫的唐晓,听到前头有动静,找了一处地方躲了起来。只见一群宫女端着各样吃食经过,待队伍的最后一个宫女经过她隐匿的地方时,唐晓轻轻将那人打晕,拖了进来。
她换上宫女的服饰,小跑着跟上队伍。唐晓跟着队伍进入乾堂宫,在内殿前停下。
“李公公,这些是尚膳局特意为陛下还有王爷做的点心,您看看。”
站在殿门外的是李公公,见李公公走下来巡检,唐晓将头埋得更低。李公公检查了一番,没有认出唐晓,检测点心无毒,便允准他们进去。
唐晓端着点心进入内殿,内殿之内,国主御天翊坐在上首,霆王御靳霆坐在下边。原来国主宴请的王爷,是御靳霆。
“来,先给霆王摆上。”本来按照尊卑,应该先给国主摆上点心的,既然国主有此旨意,宫女们便先给霆王上点心。
“五弟,你已经有好久不曾进宫了,今日难得进宫,我们兄弟二人可要好好叙叙旧。”
“谢陛下。”御靳霆对着御天翊举杯,“皇弟先干为敬。”
御靳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御天翊大笑着也干了自己杯中的酒。御靳霆放下杯盏,突然抓住站在他面前的宫女的手,唐晓惊讶。
通过御靳霆的眼神,唐晓知道了自己的打算被他知悉。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唐晓不愿错过。她反手击打御靳霆手腕处的关节,趁隙从袖间掏出一把小匕首。
唐晓料准御靳霆不会轻易松手,她轻轻一用力,匕首划过御靳霆的手掌,匕首和点心一起掉到地上发出声响。
“五弟,怎么了?”御天翊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唐晓见势慌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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