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回头，唐晓也知道是谁出现在她的身后。
不必回应，唐晓也知道一旦转身，那个人便会露出吃惊。
就算知道，唐晓也还是回头了。
她的眼里刻满唐倩的面容，她没有害怕，也没有远离唐晓。
唐倩站在唐晓的面前，嘴角带笑，一言不发。
“你来了？”
“嗯，我来了，修罗说你找我。”
话说得格外清晰，唐倩不似之前那般疯癫、见人就跑。
暂时恢复神智的唐倩对待唐晓用的是一个陌生人的态度，她不记得过往发生的一切……
唐晓将手伸向唐倩。
“这是什么意思？”面对一个陌生人的突然伸手，换谁都会疑惑吧。
“我带你过去。”
唐倩盯了下前面的大石像，“不用，我可以自己走过去。”
从这边走到那边，直到唐倩和唐晓一起站在了石象之下。
唐倩都格外地配合唐晓，因为她记住了古修罗对她说的话，进来之后，不管唐晓要她做什么，唐倩不需要疑惑，只需要照做就是了。
唐晓抬头望了眼头顶处的石象，她早已在心中和玉京神像做下了祈祷。
如果这神像和曙雀玉真得有联系，他们在冥冥之中真得有某种神奇的力量的话，唐晓相信这里便是最好的地方。
唐晓收回视线，她看着唐倩，她心知以后极有可能再没有机会了。
唐倩被她这么盯着，身子发毛，“你看着我做什么？”
唐晓闻言微笑，就算她不记得了前尘往事，但是对唐晓的态度却是莫名的排斥。
唐晓微低下头，取下一直戴在她脖子上的曙雀玉。
这块玉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陪在唐晓的身边，现在终于还是到了和它说再见的时候了。
唐晓恋恋不舍地抚摸着曙雀玉光滑的外表，经年的佩戴并没有让曙雀玉褪去表面的光芒。
果然是和普通玉佩不同，它内里闪烁着的血红光芒让唐倩目不转睛。
不过最让唐倩好奇的，倒不是这玉，而是面前的唐晓。
她一会儿盯着自己看，一会儿又拿着手里的这玉盯着发呆。
“你到底要做什么？”
四周一片寂静，唐晓没有立刻回答唐倩的问题。
唐倩见唐晓不说话，她不想陪着这个人在这里枯等着。
唐倩刚扭头，右手便被唐晓握住。
唐晓抬起唐倩的右手，打开她的手掌，另一只手便是将曙雀玉放在了唐倩的掌心，然后再阖上唐倩的手掌。
“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东西？”对唐晓，唐倩满心不解。
“这个……是我们唐晓的‘传家宝’，奶奶临死前将它交给了我。这么多年，我已经戴了它许久，现在，是时候把它给你了。”
“我不要。”唐倩说着，便是将曙雀玉扔给了唐晓。
“你……为什么不要？”唐晓不明所以。
“这个东西是你的，既然你已经戴了它很多年，那你还是继续戴着它吧。”
唐倩往前抬步，身子的某一处被人点着，紧接着她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唐晓走到唐倩的面前，“就算你不要，我也是要将这曙雀玉给你的。”
唐晓笑了，她的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唐晓将唐倩背在自己的身后，将她背到了神像之下。
她放下唐倩，让她就那样如木般坐在石象下。
“你到底要做什么？”唐倩虽然身子不能动弹，但是她可以说话。
唐晓蹲着看着唐倩，道：“对不起，小倩，姐姐不能带你回我们自己的世界。”
唐晓说着这番话，她这才惊觉她们这么多年竟是从未想过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就算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唐晓也只是一个杀人犯，她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在那个世界立足？
“不过就算在这个世界，我也会尽力为你，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
“你到底要做什么？”
唐晓拿出匕首，唐倩更是慌乱了，但是她却无处可跑。
匕首割破唐倩的手指，一滴殷红的血滴在了曙雀玉莹润的外边上。
没有顺着玉面落到地上，而是不多时便被吸入这玉中。
唐晓见状，便将这块玉戴在了唐倩的脖子上。
只是这样？
唐倩不明白，唐晓究竟要做什么？
唐晓站了起来，面上依旧带着笑。
“以后，答应我好好活着，不要再让你自己难过了。”
唐晓此刻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听不懂、不明白。
背转身去，唐晓一步一脚印慢慢朝外头走去。
“喂，你去哪？”
“你把我放开啊！”
“喂……”
不管唐倩怎么喊她，唐晓都没有回头。
“唐晓！”
再许多声“喂”之后，唐晓听见这声“唐晓”还是不由己地顿住了步伐。
唐倩的身体被过往的记忆挟裹着，她脖子上的曙雀玉开始发着火红的光，它正在以点滴的速度唤起唐倩脑子里被封住的记忆。
小时候在山间的嬉戏、长大后在社会上的打拼，还有那场大火，还有在这个世界所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在以光速回到唐倩的身体。
“你记得了？”唐晓这般庆幸着，“那就好了。”
“啊……”
唐倩越是想起，她越是痛苦，被一记记重石不断压着心的感觉，真得很痛……
“姐！”
……
唐晓走出地宫，心被千穿百孔着。
再见了，唐倩。
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身子一软，她毫无防备地瘫软在地上。
她趴在那竟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看来她是真得难过到伤了身。
唐晓任由自己趴在冰天雪地里，她不想起身，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起身。
目光空洞地望着这漫天雪地，思绪随着雪花的飘落，便是越飘越远。
乾堂宫内。
御靳霆抱着怀中人，嘴角挂着的是幸福无比的笑容。
“靳霆，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吗？”
“只要你愿意，我会让你一直幸福的。”
“真得？”怀中人惊讶地抬起头，她望着御靳霆，满心的期盼。
御靳霆忍不住伸出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想到这动作的似曾相识，她鼓着腮帮子道：“这个动作，以后不要对我做了。”
这是御靳霆曾经对御凝做过的动作，唐晓亲眼所见，因而格外地排斥。
“怎么？你不喜欢？”
“嗯。”
她别过脸去。
御靳霆仔细想了想，知道了她生气的原因。
“哦，我知道了，你介意我这个动作曾经对别人做过？”
她不去看御靳霆，却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那你知道，这个动作我本来就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做的吗？”
“知道啊？”她玩着自己的裙角，“不就是御凝吗？”
说出这话，竟是满满的醋味。
御靳霆笑得更欢了，他伸手便是再次抱紧她。
“干嘛？”她不乐意，却躲不开。
“那你知道，那个女人是你吗？”
“什么？”
“我说，这个动作本就是为你而备的。当然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就用别的方法对你。”
御靳霆只是三言两语，便是逗得唐晓心情大好，不再生气。
她昂着头，对着御靳霆的下巴，道：“那你想好了怎么对我吗？”
雪地里的唐晓眨着眼睫毛，她不想从这美梦中醒来。
她张着手，朝远方伸去。
靳霆、靳霆……
她不想就这么倒下，不，她不可以……
“唐晓，别睡了，赶紧起来，我带你去看百花园的百花齐放。”
耳畔是御靳霆的声音，她听见是御靳霆的声音……
带着这丝残存的执念，唐晓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在雪地里站了起来。
双脚重若泰山般踏在雪地里，每一步都深陷，每一步她也都耗费了许多的力气才抬起，再放下。
“你想活吗？”
“当然，我要活下去，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够陪在他的身边，就算是他中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又何妨，至少他的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却让痴儿女们这般执着。我可以让你走到他的身边，但是你不能见他，更不能和他说话。在你知道他就在你身边的刹那，便也是你生命的尽头。”
“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去见他吗？”
“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他。”
带着这份果决，唐晓似乎在和神明做出了交易。
她从不相信这世间有神明的存在，那些所谓的奇迹不过是人们编造出来的欺骗世人的谎言罢了。
但是唐晓现在却宁愿相信，她的人生不更像是神明开得一个玩笑吗？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生而如死，死而复生。
这大概便是唐晓这短暂一生最简要的概括了吧……
一丝力量进入唐晓的身体，这让她可以重新站起来……
她有足够的力气往那个人身边走去。
御靳霆，等着我……
一定要等我。
自那日在绥阳城外匆匆一别，唐晓不知道御靳霆会在哪？
她不知去哪找御靳霆，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太久，只能碰碰运气了。
或许御靳霆灭了东阳之后，便会带兵攻打北殷。
这个他在这个世界最后一个需要吞灭的国家。
只要灭了北殷，御靳霆便是真正实现了一统天下的宏图霸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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