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方正一跟李元照站在半山坊的一条街上,身边还伴着一个陌生人。
观察这周围的环境,满是尘土的大街,两旁是破旧的房屋,还有一稚童正脱了裤子在墙角嘘嘘。
李元照眼角抽了两下,沉默了,这副光景跟自己想象的差距有些大。
他理想中的环境应该跟桃源县差不多,最起码也得是个内城的坊市吧。
随后转头对方正一失望道:“老方,这就是你选的地儿?”
方正一得意一笑:“不错,喜欢么。这可是臣精心挑选的,臣保证,京城里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来,让赵刚赵大人给你解释一下。”
说完扯过一直站在身边的人。
赵刚一脸谄笑的看着李元照,赶紧行了一礼。
“半山坊隶属北城兵马司管理,赵大人乃是北城兵马司指挥使,赵大人,给太子介绍一下这半山坊吧。”
昨日一下值,方正一就直奔北城兵马司打了招呼。
五城兵马司乃是专职负京师地区的治安机构,基本上就是现代意义上的公安,消防,城管,市场监管等功能于一身的正六品衙门。
虽然听起来威风,但其实官小职微,事多钱少,在高官满地走的京师,基本上就是背黑锅的边缘型衙门。
而兵马司指挥使的品级只是区区正六品,而且像此类职位多数是宫内嫔妃之类的亲戚之类的担任,基本上是只挂职不干事。
赵刚没有后门,乃是实打实干上来,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估计也算到头了,所以这一次见到太子格外激动。
感激的看了方正一一眼,赶紧从怀里掏出卷宗跟李元照介绍起来。
“禀殿下,这半山坊始于五年之前初建而成,当时正值兵荒马乱,大量流民涌入京师,所以附近的几个坊市都是那时候建立起来的。”
“由于当年建的仓促拨款又不足,所以看起来有些简陋。”
“但是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很多地方已经好上不少了。”
“半山坊现在有酒楼二十...”
“赵大人,这些就不必讲了,直接给殿下讲一讲,这里一个月产生多少犯罪事件,大小都要说。”方正一出言阻拦了赵刚。
赵刚面色一僵,无奈硬着头皮翻看卷宗继续讲了起来:“以上个月为例,盗窃事件发生了177次,拦路抢劫12次.....”
赵刚桩桩件件的讲着,李元照越听脸越黑。
百姓生活艰苦他是知道了,可是从没想过一坊之地竟然能出现如此之多的宵小。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实在让人心惊不已。
“打架斗殴239次....”
“够了!不要再讲了!”说完李元照紧闭双唇,满脸严肃。
赵刚马上住口,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李元照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简直就是个烂摊子,接手这么一块地纯纯是给自己找罪受。
转头愤怒的看向方正一:“老方,你是来坑我的吧!”
方正一笑笑没有回答,反而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张银票塞进了赵刚的袖子。
赵刚浑身一震,顿时肃然起敬。
不愧是宫里贵人!这样的手法...这样的速度...简直闻所未闻。
“今日辛苦赵大人了,剩下的我带太子殿下走走看看就好。这两日宫中就应该降旨了,今后还少不了要叨扰赵大人。”
赵刚闻言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不禁心道,这方正一也不似传说中那般蛮横无理,反倒是文质彬彬,没有一点架子,做事也是滴水不漏,竟然还给我一个下官塞钱,传言有误!
随后凑到方正一耳边,悄声道:“方大人,那下官就走了,有任何麻烦随时找我,太子从宫中来一定爱洁净,若是要改造半山坊有句话要提醒您,小心坊内的掏粪工!”
说完赵刚就急匆匆的走了。
方正一挑了挑眉,这钱没白花。
转头对李元照道:“殿下说的哪的话,我方正一只坑有钱人呐!你有钱吗?”
“...........”
李元照涨红了脸:“那你选这样一个地方,什么都没有,本宫怎么施展手脚?”
方正一一瞪眼:“殿下,一个人若是真有雄才大略,开局一个碗都能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现在你治理一个坊市就这么不情愿,何况还有我陪你一起,怕个什么?!”
"你瞧,此间的百姓生活多么贫困,他们可都指望着你呢!"
李元照闻言面色微红,嗫嚅道:“唉,一日可以,两日也可以,本宫总不能日日待在这样的地方吧...又脏又乱什么都没有比东宫还无趣...”
“在东宫混日子的人不是我兄弟!”
“知道啦!知道啦!”李元照不情不愿的喊道。
方正一见状搂住他的肩膀,开始笑嘻嘻的给他画大饼:“殿下勿忧,我当初一见殿下就觉得殿下乃是一代圣君,既然是一代圣君是愿意在废墟中建立辉煌,还是继承当今陛下的辉煌呢?殿下总不能一直活在陛下的阴影下吧。”
“你想想以后万民敬仰,百姓夹道欢迎的景象,你开不开心?可是旁人提起来就会说这实际上是你爹的功绩,你不过是捡了个大便宜,你心里又怎么想?”
“更何况臣有钱呢...别看现在这什么都没有,几万两银子砸下去,明天就让他旧貌换新颜!”
“还有....”
李元照毕竟是少年心性,一通大饼画下来,面色逐渐红润,整个人也开始振奋起来。
兴奋道:“你说的有些道理,那么该从哪开始呢?”
方正一伸手指向大街:“瞧瞧这地方多脏,要先把卫生搞好,先扫大街!”
“咦,墙角那有个扫帚,殿下可以身体力行体验一番,会扫吗?”
李元照鄙夷的看了方正一一眼:“本宫才不要扫大街,老方你莫要忽悠我,你这一把懒骨头只怕自己都不会扫吧!”
方正一轻蔑一笑:“扫大街不算什么,臣连泔水都喝过,你敢喝么!?”
泔水?那玩意是人吃么?
李元照惊疑不定的目光在方正一脸上扫视,随后一咬牙道:“不就是扫大街吗!这点东西本宫还能不会?你等着!”
说完大踏步朝着扫帚走去。
方正一抱着膀子看戏,这中二少年啊,用鸡酱法鸡一鸡就不行了。
太子纵然品行不错,但还是娇生惯养。平日表现的倒像个糙汉,真见着土了躲得比谁都远,得好好祛祛他这身毛病。
只见李元照拿起扫帚在大街中间“舞”了起来,一时间沙尘漫天。
街上行人纷纷咒骂。
“狗日的大白天扬尘土要死啊!”
“哪个王八蛋?缺了大德了,我要报官!”
“吔屎啦你!”
方正一见状用袖子遮住了脸,缓缓走到了墙角.....
没多一会儿,尘土中传来了李元照的惊叫声:“老方!!老方!!”
方正一连忙上去,但是尘土太大又退了回来。
烟尘慢慢散去,只见李元照一手拄着扫帚,面露惊恐的看向方正一,带着哭腔道:“老方,我好像踩着屎了!”
方正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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