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招娣神色一紧,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赚钱?我能赚钱吗?”
她两手攥着衣角,心脏止不住的加速跳。
李桃微微一笑,问道:“那个县里的老头出了多少钱的彩礼?之前那个鳏夫又是多少?”
“十二两,鳏夫是说给七两银子,另外给二十斤肉。” 罗招娣伸手摸了摸额角,她前些日子关在柴房里听见外面的争执声,却听不见在争什么,后来妹妹告诉她,是爹娘在和吴媒婆争她的彩礼,她爹娘嫌十二两太少,吴媒婆咬死不抬价,声称她破了相,也就是看她年轻陈家才给这么多钱。
李桃垂了垂眸,她快速的心算了一遍,抬头说:“我不知道你晓不晓得,我们家最近在卖一种叫豆腐的吃食,在县城卖的很好,县城里有两个集市,我们只在一个卖,另一个一直苦于没有人手去摆摊。”
她说完一句,定定看着罗招娣眼里的神色,只见她眼中满是错愕,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桃。
李桃心里念了一句,人不笨,一下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
她和赵春娘对视一眼,赵春娘有些犹豫,她大概懂女儿什么意思,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他们家确实人太少了,不光是县城的西市,还有桃花村每三日一次的集市,都可以卖,都是可以赚钱的。
之前她们也商量过,要不要请人帮忙,思来想去还是先不要,一个是豆腐生意还不算特别稳定,再一个他们刚搬来村子,没有特别信任的人,这才把这事搁置了下来。
但是罗招娣,确实是个还不错的人选,赵春娘也有些心软,想帮帮她,这样又帮了人,自家也能多个进项。
李桃喝口水,继续说:“你要是愿意的话,我雇你每日给我们卖豆腐,豆腐我们提供,你跟着我们的木板车每日去县城就行,我们现在在东市卖,一日最少能卖六板豆腐,等入冬了菜少了,豆腐只会更好卖,县城的西市跟东市估摸着能卖的豆腐差不多,一板豆腐十八块,你每卖出三块我给你一文钱,一板豆腐就是六文钱。”
罗招娣被这些数字绕的晕晕的,她算不明白,掰着手数了几下,鼓起勇气问道:“那......六板豆腐是多少钱?”
李木抢答:“三十六文钱,姐,是不是?”
李桃点点头,这小子算术学的到还行,她对着罗招娣说道:“对,就是三十六文,再包你晌午一顿饭,一个月就是一两多银子,十二两银子的彩礼,要是顺利,你一年就能赚到,不过......”她说着皱了皱眉。
“不过什么?” 罗招娣急急问道。
李桃沉思了两瞬,说:“你不能给你爹娘说这么多,你说个十五文左右就行,剩下的钱你自己存着。”
后面的话她没说了,罗招娣她爹娘是这个德行,她要是把赚的钱全交出去那才叫傻,得有些钱傍身,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她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地逃出来,去的地方没有,手里一分钱也没有,被动的很。
罗招娣一下就明白了,她眼里蓄了一晚上没留下来的眼泪瞬间落下,她用袖子擦了一把泪,咬着嘴唇狠狠点头,说:“赵婶儿,桃子姐,我愿意干,你们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好意!”
......
夜深了,罗盼娣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过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睡去,梦中她仿佛看见了她姐披着大红的嫁衣哭着嫁给了跟阿翁差不多年纪的人,说话都缺几颗牙,一笑脸皱的像树皮。
她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惊醒了过来,回神想到姐姐已经走了,她大喘了一口气,她学着姐姐教的,用手摸了三下额头去邪,再次沉沉睡去。
罗招娣取下了脑袋上包扎的麻布,已经不出血了,她松了一口气,用头发把伤口挡住,趁着浓重的夜色又溜回了家里的柴房,李木手脚麻利地把罗家柴房的门锁锁上,脚下轻轻地爬过院墙遛了出去。
第二日早晨,罗盼娣喝完碗中的稀粥,眼巴巴地望着弟弟罗天宝碗里的稠粥,刘氏扫了她一眼,用筷子敲碗,皱着眉说:“吃完了就去干活,杵在这干啥?”
“姐还没吃呢......”
“我不会去送?要你多嘴。”
罗盼娣低头不说话,她习惯性地往柴房走,以前每日她都是会去跟她姐隔着门聊天,这个她爹娘都知道的,今日也要一样,她爹娘才不会觉得奇怪,她想着一会儿怎么去找娘,就说柴房里没声音了。
“盼娣,盼娣。” 柴房里等着的人小声喊。
罗盼娣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她两下冲了上前,扒拉着门急呼:“姐,是你吗姐?”
“是我是我。” 罗招娣隔着门和妹妹对话,“爹娘呢?”
“在吃朝食呢,姐你怎么没走,姐,你不是走了吗?” 她都要急哭了,难道是自己做的一场梦?钥匙没被偷出来?姐没有被她放走?
“盼娣你别急,你耳朵凑过来,我跟你说......”
罗盼娣把耳朵贴到门缝上,这样听得清一些,片刻后她睁大了眼睛,耳边姐姐的声音还在继续,等说完,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姐,你放心,我一定把人带过来!”
等妹妹跑走了,罗招娣在门内叹了口气,他们家这么情况,小孩都早熟,盼娣才八岁,比同龄人都成熟不少,以前她没觉得,昨日看到李枣,就比她妹妹小一岁多,虽说遭遇家庭变故,人很懂事,但是看起来比她妹妹开朗不少,眼里也没那么多沉郁和害怕。
过了一会儿,刘氏端着稀薄的粥水过来了,她打开柴房门走了进来。
她低着头看着蹲在墙角的女儿,清了清嗓子说:“招娣啊,家里这个情况你也知道,欠的债靠你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你那些堂伯堂叔要债一个个像恶狼,娘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过几日就出门子,是县里有钱的好人家,不会委屈了你的,你以后就享清福了,你就可怜可怜你爹身子不好,嫁过去好好过日子,听娘的话啊。”
罗招娣低着头不说话,任由她娘在那里说到唾沫横飞也不抬头,心想都是爹娘,世上的爹娘差距也太大。
刘氏哼了一声,话她说到了,答不答应都得嫁。
半下午的时候,家里得闲了,罗盼娣给弟弟搓完尿布晾好,地都扫的干干净净,干完活她跑了出去,刘氏扫了一眼,只当女儿和往常一样在门口玩。
罗盼娣从堰塘一侧走,穿过一条道上了官道,再从官道找条路下去,人少了,她在田野里撒开腿跑了起来。
跑了没多久就到了罗家村,罗氏的族长和宗祠都在这,不少族人也生活在这个村里。
罗长发这一支离族里算挺远的了,自他爹娘那辈起就迁到了竹溪村,他爹是家里的小儿子,当年家里闹分家的时候他还没成年,男丁成年了是分得丁田二十亩,但是罗家村没多少地了,算算只能分不到十亩,罗长发他爹嫌少,家里兄弟又为分家闹得很不愉快,爹娘分家了没两年就死了,他索性移到了竹溪村,反正离族里也不远,最后扎扎实实分了二十亩地。
那会的竹溪村还只是山脚下人烟稀少的村子,也是分的地多,后面人就慢慢多起来了,他们罗氏也好几户迁到了这来。
罗盼娣进了村子,找到族长住的地方,进门就跪下大哭:“族长阿翁,族长阿翁,求您救救我姐吧。”
罗族长诧异:“怎么了,怎么了。”
罗盼娣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我爹要把我姐嫁去县城,给一个阿翁做妾,我姐说她不活了,正要一墙撞死呢,说什么,死了就干净了。”
罗族长大惊失色,罗长发那小子不怎么学好他是知道的,先前要把女儿嫁给残疾鳏夫,就有族人来找他说过,他带着族人上门劝,罗长发只说,谁愿意帮他还了债他就不嫁闺女,这下大家伙都没法劝了。
嫁个鳏夫虽说对族里的名声有影响,但是也不算特别严重,但是要是把闺女嫁给五十几的老头子,那他们族里的其他闺女还要不要嫁人了?这他们罗氏的名声一下就臭了。
罗族长回头喊自己儿子:“去把族老都叫上,再多叫些人,我们这就去竹溪村。”
......
那头的李桃照常和李木一起推着木板车打算进村,刚好在村口外头碰见赵春娘,赵春娘和二鸭媳妇还有另外几个婶子刚从集市上回来,笑着说着话。
两伙人一碰面,赵春娘脸上的笑意更深,刚好赶上了,几人就结伴往村尾走。
路过罗家,几个婶子叽叽喳喳讲八卦讲个不停,李木笑着凑上前说:“娘,几位婶子,我跟我姐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一种鸟,叫的可好听了,我给你们学学啊,布谷——” 他扯着嗓子喊几声。
殷婆子嫌弃地看他一眼,叫的可真难听,转瞬她笑着说:“这什么鸟啊,你学的还真不赖,挺好听。”
另外几人奇异地都看向她,殷婆子想帮赵春娘去集市上卖豆腐很久了,这是找着空子讨好她呢。
罗家柴房里的罗招娣背靠着门,听见约定好的暗号声音出现,她眼中一喜,拿过两根粗柴,后退两步,用力冲着门砸去,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啊啊啊啊———”
这声音穿破了木门,从院墙内飘了出来,一起走着的几人都听见了。
赵春娘停下脚步,说:“什么声音?怎么听着是个女人的声儿?”
刘氏和罗长发听到撞门声还有不间断的尖叫声,两人心中一紧,“坏了,坏了”, 站起身就冲着柴房跑。
这时候,罗盼娣也回来了,后面跟着一大帮子罗氏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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