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月下旬,天气越发热了,地里的黄豆荚嫩的能掐出水,稻子弯垂了腰,春天种下的麦子也慢慢黄了。
盖作坊的花销比李桃想象中的大,光是买砖瓦和雇人盖房,还有买菜买肉,就已经花出去五十余两了,好在需要的砖瓦和工具都已买了。
家里银子还剩下七十两左右,李桃想了想,家里后院的枯竹竿层层叠叠垒了三层,种的满满的菌子,一天洒水都要洒上好几壶。
她把家里种出来的菌子都拔了,塞了两个背篓,牵着李枣赶着骡子去县里。
家里人人都忙的脚不沾地,她央求了她娘好一会儿才愿意把妹妹借给她,她嘿嘿一笑,哪怕是走熟了的路,没人陪着说说话她也觉得枯燥无聊的很。
到县里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东西两市是早市,这会子都没什么人摆摊,李桃想了想,脚尖一转,牵着小枣往户正巷走。
户正巷是县衙后面的那条巷子,住着的多是在衙门办公的官职人员,据李桃所知,主簿、县丞、典吏都住这条巷子,这说明什么,说明住这条巷子的都有钱啊。
县丞家守着后门的小厮见到一大一小两个女子上前,大声喝道:“干什么的?”
李桃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走上前说:“我们是乡下来的,家里人在山里捡了不少菌子,想来县里卖卖,刚好走到这里,想问问你们主家要不要”,说罢她取下背篓,里面的菌子还带着泥,瞧着水灵灵的,很是新鲜。
两个小厮低头扫了一眼,这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瞧着倒不像是有坏心,两人不禁疑惑道:“这几天不都是大太阳吗,又没下雨,哪来的菌子捡?”
“山中总有阴凉的地方,细细寻摸总有菌子的。” 李桃抿嘴笑着说。
“行吧,听说老太太最近食欲不好,吃啥都吃不下,你等着,我进去问问厨间要不要。” 小厮看了一眼,草菇啊,这东西在下雨天不稀罕,在这大太阳天倒是个稀罕物件儿。
李桃应了一声,牵着小枣躲在阴凉处等他。
没多久,那去叫人的小厮就回来了,后头还跟着个明眸皓齿的小丫鬟,那丫鬟看见背篓里的菌子眼睛都亮了,止不住地乐道:“老太太极爱吃菌菇,这可巧了,你这些我都要了。”
李桃楞了一下,摆手道:“这菌子现在正新鲜的紧,但放不了多久,放上两日就蔫巴了不好吃了,你家老太太吃不下这么多吧,要不你先买上够吃的,等过两日我寻到了再送来。”
那丫鬟美目扫她一眼,掩嘴笑道:“这年头,还有有钱不赚的主儿啊,我们府里人多,你再来两筐我们都吃得下,这些多少钱一斤?”
李桃明白了,这估计是老太太身边得力的丫鬟,她想了想,说:“十三文一斤。”
草菇便宜,有雨的时候也有十文钱一斤上下,雨季更便宜,七八文钱的也有,只是这天气倒没有,物以稀为贵嘛,这个价不算很离谱,丫鬟做主应了。
两个背篓拿去厨间过称,称下来有四十八斤,共计六百二十四文钱,李桃抹了四文钱的零头,得了六串铜板另二十枚铜子儿。
“下回找到再来我们府上啊。” 丫鬟叮嘱一句,转身进去了。
李枣高兴的不得了,她姐做主把那二十文钱给了她,她乐到不行,转念疑惑道:“姐,菌子这么赚钱,咱们怎么不种些贵价的菌子,我记得红菇和鸡枞菌都卖的好贵好贵的。”
李桃笑了一下,她有后世人积攒的经验,知道不是所有的菌子都能种,就算有的能种,人工种植的难度也非常大。比如鸡枞菌,这是一种与白蚁共生的食用菌,其生长依赖于白蚁在地下构建的蚁巢和培育的菌丝体。如若想人工种植,那就得模仿这种共生环境。
这难度有点太大了,目前的她还没什么头绪,想先慢慢来,从好种的草菇开始种菌子。
“我试过了,没成功。”
李枣“啊”了一声,心里觉得有些可惜,倒是没质疑她姐到底试中过没有,毕竟菌子是她姐一手操办的,他们也不是很懂。
“不过姐,咱们把菌子一下就全卖出去了,怎么没瞧见你很高兴呀?”
李桃“嗯”了一声,她的本意并不是卖菌子赚钱,而是打探一下市场价,打算多卖几家心里有数再去找她想找的人。
“无妨,走,小枣,姐带你去个地方。”
晚夏的下午,太阳还晒的不行,冒巷里没什么人走动,脚下的石板被晒的火热,隔着一层布料李桃都觉得烫脚的很。
李枣左看右看,她认出来了这个地方,“姐,这不是那个有红灯笼的巷子吗?”
李桃点头笑着说是,年早已过完,红灯笼早被撤了下去,这条巷子安静的很。
走至巷尾,李桃熟门熟路地去敲门,等了半响才有人来开门,是个老婆子,皱着眉问:“你们找谁?”
“找泥猛。”
婆子的眼神锐而利,问道:“你是泥猛什么人?”
“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你就说竹溪村李家人他就晓得。”
婆子“噢”了一声,半掩着门进去叫人了。
等李桃坐到堂屋喝了半盏茶了,泥猛才姗姗来迟,他拱手歉意地一笑:“是李家姑娘啊,勿怪勿怪,有事耽搁,故来迟了些。”
李桃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今天来她可不是来叙旧的,她寒暄两句,随即问道:“泥猛大哥,你在县里时日久,你可听说过吴爷这号人?”
泥猛眼珠子一转,“吴爷?县里姓吴的爷们儿海了去了,你要寻的是哪个吴爷?”
“城南收干鲜货的那家,家里产业不小,也经常下乡收些枣子菌子之类的山货。”
“噢,那家啊,怎么,你与那吴爷有旧?”
李桃哈哈笑,“我们乡下的泥腿子,哪有什么旧啊,只是想寻他做笔生意,就是不怎么了解这户人家,怕冒然上门去反而不美,故而想来问问你。” 说罢她掏了一吊钱出来,泥猛沉思了一下,伸手接了。
泥猛这种人,上识得三教 下认得九流,与丐帮也关系密切,又是做帮闲出身,算得上他们这个小地方的“百晓生”了,也就是包打听。
李桃打听过,第一次收他们菌子的那人就叫吴爷,据她所知,吴家,做的就是山珍河鲜的生意,丰阳县甚至附近的几个州府都有吴家的生意,而在丰阳县,这门生意可谓是吴家垄断了。
除了吴家做这门营生,别家做都只是小打小闹。
她思索了好几日,她的作坊能产菌菇,自产这条路短时间没人能抢了她生意去,但是自销是个问题,去抢这些大户的独门生意太冒险了,这里可不是法治健全的后世。
另外,她的作坊产的菌子不会少,甚至往后要卖到别的州府去,她没有渠道,也没什么可用的人手。
合作是最可行的。
泥猛喝了口茶,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他知无不言:“……世代居于这丰阳县,吴老太爷行伍出身,他掌着舵,下面子孙倒是都有出息,没出什么坏苗子,吴大爷最甚,三十五六的年纪,家中的产业大头都是他在打理,吴二爷不喜铜臭生意,倒是喜欢与山林湖泽打交道,经常带着随从下乡寻摸奇货,吴三爷年纪轻,爱打拼……”
“那吴家人人品如何?”
泥猛沉思片刻:“根正,苗也不歪,在县里声名不赖。”
李桃心里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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