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都没有人陪他这样喝过酒。
多少年他都没能与人这样互诉心事。
他喜欢这个柳相思。
不仅仅是因为她与师姐陆菡萏长得一模一样,更多却是她对爱情的执着与自己何等相似。
“柳姑娘,你也喝一杯。”白清之也为柳相思斟满一杯酒,道:“每个人自当勇敢追求自己所爱,你若着实喜欢古秋,就不应该成全洛轻尘。”
柳相思也喝了这杯酒,脸上顿时变得红扑扑的,她颇带醉意地说道:“无奈我技不如人,并非洛轻尘的对手,我若杀不了她,断然得不到古秋。”说着,她便又跪在地上,道:“只请白先生指点我的武功,助我我早日战胜洛轻尘,抢回古秋。”
白清之扶起柳相思,道:“你我相识,也算缘分一场,更何况你与我师姐容貌如此相似,哪有不帮之理,再加上洛轻尘乃是洛天成的孽种,我对她恨之入骨,指点武功之事自然不在话下。”
柳相思喜道:“多谢白先生,多谢白先生。”
此后每日柳相思都会陪他白清之饮酒,赋诗,作画,下棋,白清之则认真指导柳相思的武功,二人相处得倒也相处得极为融洽,似是多年好友,又似是恩爱伉俪,朝夕相处,日夜相对。
金其义每日悄悄观察着白清之与柳相思的行踪,好在他所担心的事从未发生。
他这才放心下来。
尽管如此,他仍然要留在蓬莱仙岛悄悄陪着柳相思,直到完成她的心愿——杀了洛轻尘。
柳相思来到白清之身边的第三天,是个月圆之夜。
白清之坐在菡萏园里,吹着晚风,饮着美酒,任凭思绪乱飞,由着思念无落放之地。
只是一人饮酒,终觉寂寞,他派人找来柳相思作陪。
不出一会儿,柳相思来了。
“白先生……”柳相思莲步轻移,慢慢走来。
白清之喝多了酒,朦朦胧胧之间,又将柳相思当成了陆菡萏。
仿佛是二十年前,那时候师姐恍若出水芙蓉,清纯典雅,楚楚动人。
那时候,他与大师兄洛天成,师姐陆菡萏三人常常一起习武,一起游玩,何等快乐,何等难忘。
“师姐,那时候我与大师兄都很喜欢你,可你为何偏偏选中大师兄而不是我呢?”白清之紧紧握住柳相思的手,颤声说道。
“白先生,你喝多了。”柳相思忙抽出手,道:“你看清楚,我是相思,我是相思啊。”
“师姐,大师兄是师父和妓女所生,配不上你,你们不能在一起……”白清之听不进柳相思说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对你的心意不比大师兄少,为何你不选我要选他?”
柳相思见状,急道:“白先生,你真的喝多了,我扶你去躺下休息一下。”说着,便扶着白清之往床榻走去。
白清之因思念成狂,饮酒过多,他倒在床榻的同时一把将柳相思也拉在怀中,口中道:“师姐,师姐……”
柳相思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大声道:“白先生,我并非你师姐,你看清楚,我不并非你师姐……”她口口声声哀求,泪水滴滴滚落,却令白清之愈发兴奋激动。
“白先生,求你别这样……”柳相思一边挣扎一边哭着说道。
“师姐,我好思念你,这二十多年来,我日日夜夜思念着你……”白清之却因酒后麻醉,全然不被控制。
“白先生,我不是你师姐,我是柳相思,我是柳相思啊……”柳相思吓得浑身颤抖,歇斯底里地哀求。
白清之撕扯掉柳相思的衣衫,柳相思绝望之极。
忽见一道金光闪过,却是金其义飞身而入,一把拉开柳相思,央求道:“白先生,求你放过柳大美人。”
白清之见状,怒不可遏,喝道:“金其义,你好大的胆子!”说话之余,他挥动双掌,只觉一阵地动山摇之势,却见金其义已被白清之的掌力逼退数步。
柳相思也险些倒在了地上,幸亏有一人接住了她。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苦苦找寻柳相思下落的叶冷。
他多方打听,一路跟随,终于追到蓬莱仙岛。
今天若是来迟一步,那柳相思……
叶冷将自己披风脱下,为柳相思披上,他挥剑而起,喝道:“白清之,你这个禽兽……”
而这时,因柳相思呼喊声极大方虹芝与白坤成等人也先后奔来,惊见此幕,一个个都不敢大声说话。
只是方虹芝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含泪说道:“师兄,你……”说着,她又极其伤心地跑了开去。
二十多年来,师兄虽从不碰她,却也从不轻易碰别的女子。
尽管他是为了陆菡萏守住一颗真诚纯洁的心。
可是她依然为这样的师兄感到骄傲。
没想到今日,他竟然……
方虹芝好是难过。
白清之似乎瞬间酒醒,他看了一眼柳相思,她的衣裳被撕得破碎,脸色吓得惨白,一时之间尚是惊魂未定。
白清之大喝一声:“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所有人这才快速退下。
白清之痛恨自己。
二十年前,就是因为自己强暴师姐,才导致她跳崖自杀,此后反而成全了她与师兄相随天涯。
白清之心有不甘。
他恨自己。
亦恨苍天。
……
却说洛轻尘等人回到天璇门时,才听明英说道阮启方的葬礼早已经办过了,骨灰被葬在三里之外的山坡上。因为关芷柔说那里开满金色的野菊花,而阮启方生前最爱有着顽强生命的野菊花,所以便要求将阮启方葬在那里。
洛轻尘问明英道:“为何这一整天都不见芷柔身影?”
明英难过道:“芷柔,她……”说着,喉头哽咽,鼻子一酸,泪水湿润了眼眶。
洛轻尘见情形不妙,忙追问道:“她怎么了?”
明英叹息一声,道:“启方入土之后,芷柔终日不吃不喝,天天去启方坟地看他。前天晚上,她突然来我的房里,对我又是感激,又是磕头,还说要我好好保重,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然后便离开了天璇门。我以为她是想不开,怕她做傻事,就一直跟着她,才发现她……”说着,泪水长流,难过不已。
景瑶也急道:“她怎么了?”
明英哭道:“她竟然在启方坟地不远的尼姑庵里出家了……”
洛轻尘与景瑶俱是一惊,心中也猛然一揪,似是难受已极。
洛轻尘伤心道:“芷柔……”说着,便与景瑶一道问了阮启方所在之地和尼姑庵地址,便找了过去。
二人沿着山中小路行了半日,终于来到一片山坡上,人还未至,便已经嗅得香味阵阵传出。山坡之上金黄色的菊花遍野皆是,开得正茂盛已极,恍若天上繁星尽数铺洒在地上,只觉空灵秀逸,清香四溢,醉人万分。
忽然见到菊花丛中有一座新坟,坟前正有一尼姑呆然立在坟前,不言不语,只顾默默淌泪。坟前摆放着一簇新鲜的菊花,显然是刚采摘不久放于此地的。
“芷柔!”洛轻尘失声唤道。
那尼姑愕然回首,正是已经削发为尼的关芷柔。
只是,此时的她面目清瘦,双眼红肿,泪痕满面,与之前的关芷柔简直判若两人。
洛轻尘见她这个样子,一时心有不忍,鼻头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她飞奔过去,一把拉住关芷柔,道:“芷柔,你怎么……”
关芷柔双掌合十,微微一笑,淡淡道:“这世间再无关芷柔,只有贫尼静心。”
景瑶也流泪道:“芷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关芷柔叹息一声,道:“割弃红尘,了却前生。”
洛轻尘忽然想起昔日的某天夜里,关芷柔曾说世间男女情爱之事令人烦闷苦痛,伤心伤身,若是她也遇到这样的事,宁愿青灯古佛,了却残生,也不愿被感情之事牵绊。
而如今,那句戏言竟已成真,洛轻尘心中犹如刀绞般痛。
洛轻尘埋怨道:“你以为出家就能忘掉一切?”又道:“你是在逃避你自己,你是在恨你自己,你是在折磨你自己!”
洛轻尘当然明白关芷柔的心思,将阮启方葬在尼姑庵附近,自己可终生陪着他,以赎她曾辜负阮启方对其深情的罪孽。她恨自己故意不去察觉这份感情,不给阮启方任何机会,直到他临死前,才愿意去听他道出心中款款深情和丝丝爱意,可是那时为时已晚。
她恨自己。
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关芷柔眼眶一红,落泪道:“这样做,我才会心安一点。”
洛轻尘叹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关芷柔轻轻一笑,道:“轻尘,不要这样,人生无不散之筵席,若有缘,我们还会有机会西窗共读,秉烛夜谈,共诉尘事。”又对洛轻尘与景瑶深深鞠了一躬,道:“我也该走了,你们保重啊。”
临走前,关芷柔在阮启方坟前凝视良久,才慢慢离去。
看着关芷柔消瘦的背影,孤单的步伐,洛轻尘与景瑶一时难忍心中之痛,竟都泪流满面,难以自已,泪珠滴落在这金黄色的野菊花间,令花儿都不禁为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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