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良辰吉日?
当然是天时,地利,人和。
湛蓝的天空白云朵朵,当空的骄阳好似也不再往日那般的炽热,轻轻拂面的微风像极了母亲的温柔。
四师兄一大早便组织着那些药农和杂役采摘了许许多多已经熟透了的瓜果和仙芝灵草,此刻都陈置于桌案之上做供奉之物。五师兄和六师兄也在给周围干燥洁净的地面上仔细撒上了清水,曲靖璋幔也早在昨日便已经洗涤干净,两侧的冉冉缭绕的线香也都换上了新盘,陈列历代祖师牌位也擦拭得一尘不染,就连案前的蒲团都是折编了今年的新芦。
这一切的筹备布置当然都是为了今日正式拜入宗门的陈石三人。
辜老身穿素色锦团绣纹长袍,头戴流云攒鹤方士冠,脚踏黑色风卷百纳靴,胸口的对襟也梳理得平平展展、一丝不苟。此刻正威严谨瑟的坐在案前右侧的太师椅上。
底下左右两侧,虽然依次摆放了四把交椅,但都没有人入座,而是郑重庄严的分左右两侧依次站着,分别是右侧的四师兄陆南亭、五师兄柳知言和六师兄柳知语。
对面则是陈石、杨勇、辜芙蓉三人,虽然里面穿的是寻常的短袖体恤衫,但在这么传统气息如此浓郁的环境中,不能破坏了氛围。而且,这也是对宗门,对祖师的一种敬重。三人特意做了一套素色斜襟缀腰长袍,还在六师兄的要求下像模像样的系了一条锦纹腰带。听六师兄说这是因为一会儿腰带还有其他的用处,让本就欢喜新奇的三人更添了一丝期待。
见众人已经准备妥当,师父上前一步拿过案上清香点燃,三拜九叩以后插入炉中。
底下三位师兄和陈石三人自然跟着拜祭。
礼毕,辜老转过身来说道:“今寰宇承平、世间昌盛、吉日良辰,本宗门承药王祖师余荫,护众生离苦得乐,维三界秩序良安,世世代代不曾稍有懈怠。今延至我辈,宗门上下矜矜业业、恪尽职守,所幸并未辜负先师前辈们的期许。”
“今日,祖师保佑,新觅三位良才,引之拜入门下。继先师之遗命,承历代之功法,守宗门之责任,开世间之太平。请诸师同门佑之,护之。”
辜老随后挥手示意三人上前跪立于蒲团之上,问:“可领遗命?”
三人整齐划一、规规矩矩回答道:“当领。”
又问:“可承功法?”
“当承。”
再问:“可守责任?”
“当守。”
本以为师父还有一问,师父却意外说道:“可知道我为何没有最后一问?”
没有回应,而是知道师父既然如此问,肯定有他的答案,自问自答说道:“世间太平非一人一事之责,更非指定于何人何责。与你,与我,与他当共勉之。可有异议?”
不止是陈石三人,包括邻侧的三位师兄也一并回答道:“当无异议。”
辜老点头称好,继续问道:“虽现在说起还为时过早,但我今日有一问,何为道?”
三位师兄有些惊讶,即便是以他们三人的修为境界,也未曾面临道心竭问,为何要这么早问新入门的三人何为道?不免静心沉思。
道之本身就是飘渺虚无的概念,即使很多人一辈子也未必能明澈领悟何为道,更何况三个涉世未深的孩童,自然回答不上来。
辜老又说道:“道既为路,何为道心,未尝不是问为何而修行?”
古有赤子之心,今有稚心未泯。
陈石首先回答道:“为明悟而修行。”
自陈石初触异界之时,便有诸多疑问,何为鬼?仅仅是人死后的灵魂吗?人为什么又要死?又为何人有人魂,鬼有鬼魂,动物也有魂?魂之过往又是什么?何为鬼族?为什么又要欺生夺命?这世上当真是有修士的,习术法不能净明寰宇,又为何要持续执着修习法术?
等等如此,越是接触越多,越是疑惑越多?好似跟自己毫无关系,又总是身处其中。不欺、不夺、不窃、不舍的道理虽然明白,但总还是脱不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如若世间之人皆是如此,可成天堂?陈石可不敢苟同,他不是没见过施之以善,报之以恶的事情。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从善如流、从恶弃之呢?
所以,当师父问为何而修行时,陈石便想清楚了自己所求,就是把这一切都搞清楚明白了。
辜老点点头,授言说道:“修行已是明迹之举,明事、明人、明心、明行,当从事中明道理,从人中辩善恶,从心中知所求,从行中效因果。以明悟修行,当为浩然。”
陈石一时迷茫,师父所言如若黑夜中的一盏明灯,恍然大悟,回礼拜谢道:“弟子谨记。”
不等师父指向自己,杨勇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为不欺而修行。”
辜老听言,有些好奇问道:“可曾有欺于你?”
跟陈石打交道久了,杨勇也养成了文绉绉的半文半白说话的习惯,觉得这样说话不仅帅,有些白话以这样的方式表达出来,其意思好像更能综述自己心中所想。
“不曾。不欺于我,亦不欺于人。修行所为无欺于人,亦无欺于己。”杨勇对自己所说的话很是满意,仔细回味,话中之意更能阐述心中所想。
陈石也因此想起了曾经与石老爹之间的对话,回忆之间更增添了一思明悟。
辜老听闻亦有赠言:“人无高人一等,兽无低人一筹,道之众生,皆为平等。欺之自有高下,当立足于巅峰,路之艰辛,守之更苦,即为不欺,当首先明白不自欺欺人。”
杨勇刚有些沾沾自喜,此刻听师父所言更有一番精妙,忙收敛心绪,仔细揣言谨记。
辜老也不打扰,回头看向一直静静待着的辜芙蓉,期许她会怎么回答。
辜芙蓉想了好久,回问之时都还沉浸其中:“为解脱而修行。”
“解脱?姐,你有什么想不开吗?”杨勇听到辜芙蓉这么一说,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辜老示意拦住了想继续纠缠的杨勇,他知道辜芙蓉的经历,也清楚她与鬼族的那一些人之间的牵扯瓜葛,此时解脱之意,不难想到有想帮那些人彻底摆脱诅咒的意思。
辜芙蓉天赋异禀、功法特异,识人心,断神魂,尤其是针对鬼族知之更深。从天赋觉醒到接触鬼族之时,其天赋应用更多的就是体现在这些人身上,与其后来的成长更是脱不开关系。
辜老自然明白,其使命恐怕也将是如此,故才任由其自然发展,甚至不惜借用陈石和杨勇为之养法。
此举虽为鬼族,但也更为众生。解脱非为鬼之一族,也为所有灵之所缚。但想来想去,实在是自己也未明澈于心,又如何能教导借鉴?
只能借用教导陈石的话来指引辜芙蓉,也并非不合适。
“你之修行自成一路,我此时也仅能为你传授术法却没有任何修行指点。你所为,即与陈石无二,也与杨勇所言为之兼容。明事、明人、明心、明行,不欺于,不自欺,当乃善行。”
辜芙蓉点头致意:“弟子谨记。”
见师父超岗而问道心,不想三人各有所答,这一问一答甚有玄妙,与三位师兄来说也有所获益,各自品鉴细嚼、修行境界更固一分。
此事告一段落,行程步入下一个环节。
自古新弟子入门均有器物相赠,药王宗也不例外,早有制式传承。
六师兄老早就跟他们透露过,腰带还会有其他用处。果不其然,师父先赠予三人的器物就是三枚一模一样的坠腰玉佩。
辜老明言:“这缡龙白玉腰佩,乃本门信物,随身佩戴亦有宁神养性之功效。另外,紧急时刻,也可用法力激活其中所篆刻的阵法,方圆百里之内器物之间可互相感应。”
杨勇惊奇的说道:“这么高级,范围雷达侦查啊。”
辜老呵呵一笑:“差不多吧。你等现在还没有法力,等有了法力之后再传你们口诀关窍,现在先收起来吧。”
三人依言将玉佩系于腰间,更是增添了一份儒雅洒脱。
辜老叫他们先收起来,自然不止这一件东西。随后又从身后的托盘中取出一枚洁白无瑕的玉质如意,一尺来长,头如灵芝,尾有流云团,柱体更雕刻有九个楔形文字,可惜以陈石的认知并不认识,只能等以后再慢慢琢磨。
辜老解释道:“此白玉如意名为云淡风轻,是一件辅助修行法器,除了凝神静气的本质物性以外,还有舒气行络、藏灵纳识的功效。陈石你虽体魄修为已至五气朝元的境界,但气息识海甚为空乏,又无凝聚集淀之功,正可借此器凝练内息神魂。御器亦是练人,当你能借用此器行舒气行络之时,也将是你气海凝聚之时。”
辜老不止告诉了陈石此器器性效法,更谈及了陈石功法所缺,所赐之物当然也是考虑周到。时至今日,其实以陈石的修为境界,早应该已有所成,但其心思单纯、又未历世经历,反而导致色欲交感的关隘难以逾越,再加上一直没有人引导其灵息运用,就好比早就修好了水渠,筑了堤坝,就等着水源接驳、瑞泽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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