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傍本就是随便的一个猜测,看虬髯客这般言辞凿凿,也就不再深究同样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你确认过,那邢放就是黑袍吗?”
既然已经要求他为自己谋划,当然就没有必要再对他有所隐瞒,于是坦然地说道:“你可能不太了解何为夺舍。”
长舒了一口气才解释道:“夺舍,并不是说一开始就直接抹杀掉原主人的灵魂,再把他的躯壳占为己有。而是以谋夺者的神识侵入原主人的灵魂,让其随自己意愿行事,然后再慢慢剥夺掉原主人灵魂之中的一切印记,直至抹灭掉他心底深处的最后一丝记忆,才能算夺舍成功。所以,即便是以后夺舍成功,也可以说他已经不再是黑袍,而就是邢放。”
阿傍恍然大悟,难怪虬髯客敢顶着上边的任务,还计划着抹杀黑袍。真要是成功了,谁又能分得清楚他到底是黑袍?还是邢放呢?
“那为什么不现在就动手,直接帮邢放的灵魂反噬掉黑袍的神识?”阿傍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虬髯客赶紧说道:“不行。夺舍过程之中,你并不能确定他神识潜伏在哪个地方,你就算抹杀掉其中一部分,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依旧能恢复起来,那才是真正的打草惊蛇。只有在他夺舍成功之后,再一击必杀,才能彻底抹灭黑袍的踪迹。”
阿傍直勾勾的看着虬髯客,心中有些疑问。
虬髯客明白他在想些什么,说道:“只是这一击,也会连着邢放一并给抹杀掉。即便是以鬼族秘法直接抹杀灵魂,保住了躯壳的生机,他也只会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这显然不是虬髯客想要的结果。
“那还怎么杀?”阿傍暂且也没有什么头绪,只能先了解一些其他的事情,反正现在两人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解的越多,自然办成的事也越贴合主人的心意,于是问道:“为什么又要一定留下邢放呢?如果真要抹杀掉黑袍,就以任务失败为由直接击杀掉他们两人,岂不是更加简单?至于任务失败的代价,显然是可以克服的。”
虬髯客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你知道黑袍的来历吗?”
以阿傍的经历,本就缺席了好几百年,自然不会知道这些。更何况,这世间本就少有几人确切知道他的身世。于是摇了摇头,继续听虬髯客的诉说。
虬髯客:“阴界又称幽冥间,其大能者又称幽冥教主,这黑袍就是幽冥教主轮转之时斩下的成就化身。而这化身,也就是幽冥教主这一世所修习的一身玄冥功法所化,所以后来黑袍能知悉所有鬼族秘法,也称玄冥功法。”
原来黑袍还有这样一段隐秘,自然也就明白虬髯客为什么要留下邢放了。显然,那阴帅之所以派遣虬髯客保护黑袍的转生之人,肯定也是有着同样的目的。
甚至再进一步猜测。如果虬髯客真的做到了能击杀黑袍,而留住邢放,说不定阴帅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黑袍上一世就把所有鬼族秘法只掌握在他一个人的手里,如今他暂且陨落,鬼之一族的命运几乎都随着他而一发而动全身,这怎么可能是其他人所能容忍的?
想到此处,阿傍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虬髯客,心中不免想到:“到底是他想杀了黑袍,还是说他早就有了另一个任务?”
虬髯客只是默然一笑,说道:“事情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你只管想办法去做,其他的事情,自然有我给你兜着。”
阿傍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但也没有说破,而是又问道:“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虬髯客:“你说。”
“你说必须得等黑袍夺舍成功的那一刻才能一击必杀,那时他都已经夺舍成功了,邢放的灵魂岂不是也已经被完全抹灭了吗?再把他杀了,岂不是玄冥功法也就跟着消失了?”阿傍有些担心的说道。
虬髯客终于露出了一丝困惑,过一会儿才说道:“如果是在你那个时代,我肯定还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清楚。但如今这个时代,我可以这样给你解释。”
“灵魂,就相当于一个人的生命。有了它,我们的心脏才会跳动,鼻子才会呼吸,身体也才能随着意愿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而记忆,只存在于大脑之中。我们的心底深处,也就是灵魂深处,又有着无数把钥匙,专门用来存录和读取大脑中的记忆。所以他是黑袍,还是邢放,并不重要。”
阿傍听到此处,又一次感到心惊胆颤:“也就是说,至于那躯壳里的灵魂到底是不是邢放都已经无所谓,原来邢放才是自始自终都要放弃的那枚棋子。”
虬髯客还贴心的问道:“不知道我这样说,你听不听的懂?”
阿傍只是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一下子了解到这么多秘闻,就算是自称塞比诸葛亮的阿傍也要独自去消化一番。
辞别之前,当着虬髯客的面以秘法召集了之前派遣出去寻找石老爹的鬼族,其中还包括时刻都隐匿于黑暗之中的刺客影子。
下达了最新的命令之后,又当即把他们全部解散出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虬髯客斜着瞄了阿傍一眼说:“你不用这么刻意的在我面前摆作,想去查就去查吧,我知道你是想把邢放的父母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没用的,他爷爷奶奶从小把他照顾到大,最终还不是一样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弃之不顾?这世上最冷漠的人也不过如此了。”
在把这一切做完之后,阿傍本以为要继续去追查那邢放的下落,可谁知虬髯客转身又回到了午夜狼嚎,还干净利落的点了两位公主作陪,临走之时还不忘告诫阿傍说道:“要留下的话酒我请,其他的就自己掏腰包吧。”
阿傍呲了一口,毫不掩饰的鄙夷他了一番,更是一口酒也没喝,扭头就融入了黑夜之中。
再说那本来正逍遥快活的邢放,又怎么突然之间就离白雪而去呢?
其实早在第六天的时候,邢放就察觉到有人附近打探自己,略微一查探就知晓了打探他的都是官府之人,而紧接着就又凑巧的发现了白师兄的踪迹。而早在庆箕村的时候,邢放就有猜测白师兄跟官府有所牵连,现在又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其实这些在邢放的眼里,他们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就算他立于几人的眼皮子底下,也有办法不让他们察觉到自己。
本来邢放还打算继续跟白雪缠绵几夜才离开的,但虬髯客也一直阴魂不散的赖在午夜狼嚎,邢放当然不敢造次,他哪敢确定虬髯客到底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也恰好想留在此处放浪一番?
他宁愿相信是前者。在默默的感叹虬髯客果然不好对付之后,跟着施展秘法,又一次彻底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而正在舞池之中随意摇摆的虬髯客也在邢放消失的时候,眉头微微一蹙,随即又舒展开来,继续搂着身前婀娜多姿的女子扭动了起来。
已经是第五支舞曲,虬髯客也已经换过了三个舞伴,心中一动,随即笑着说道:“既然来了,就喝一杯吧。”
怀中的女子怪嗲了一声,说道:“讨厌,都搂了人家这么久了,还那样说。你怎么知道我也渴了?”
虬髯客微微一笑,也停下了摇摆的脚步,说道:“抱歉,不是说你。我在跟我朋友说话,你请便。”
看着不解风情的虬髯客,妖娆女子有些恼羞成怒的哼了一声,才甩身离开。
就像是真的提前约好了朋友一样,虬髯客不需要人前引路,几个转折过后,走到一个简单用金属栅栏隔开的包厢前,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你就不担心我突然出手拿你?”
已经坐在包厢里的人,赫然就是先前已经离开了的白师兄。看到大刀阔斧的坐在沙发上的虬髯客,出言说道。
虬髯客狂放的脸上却笑得很温柔,说道:“在这里,你敢吗?倒不如我问你,你就不担心我突然出手吗?”
白师兄还真的有些担心他所说的,毕竟这里可是挤满了无知的凡人。但面上还是极为冷静的说道:“你不会!因为你们还不想彻底暴露在人世之间。”
虬髯客笑得更加温柔了,说道:“你说对了,我确实不会那样做,但你也错了,并不是我们不想,而是我们不想让你们找到能驱使妖族的理由。”
白师兄眉头微微一紧:“妖族?”
虬髯客:“不要说你身为药王谷的大师兄,会不知道妖族。要不要我唤醒两只给你瞧瞧?”
白师兄眉头皱得更紧,紧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虬髯客摊开双手,懒洋洋的躺在后边的靠背之上,说道:“我要干什么?搞破坏呗,毕竟我们不需要那么多愚民。相反,没有思维的鬼侍,才是更加合适的子民。”
白师兄闻言,直接怒然起身吼道:“你敢?就是拼着在场的所有人命,我也要将你击杀于此。”
虬髯客依旧不为所动,慢吞吞的说道:“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计划,你就算将我击杀,还得拉上这么多垫背,你交得了差吗?”
白师兄冷哼一声:“这用不着你操心。”
懒得跟他继续掰扯这些无谓的争执,继续问道:“你刻意等我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些?”
感觉戏耍够了的虬髯客终于正色道:“早这样好好谈一谈不就好了吗?非得一见面就打得个你死我活的,而且又打不过我。”
“你……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是吗?”刚刚才冷静下来的白师兄,闻言又是惊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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