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贺老将军失血过多,伤了元气,很难补回来了。
况且枪尖深入骨髓,取出来,恐怕只会放干精血。
当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截肢了。
只有砍断经脉,阻止贺将军的精血继续外泄,这样才能勉强保住一条性命。”
老军医李为民叹息一声,这就准备取出手术刀具,将贺人龙的大腿给锯掉。
似乎是感应到了自己的大腿即将不保,原本失血昏迷的贺人龙突然睁开了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李为民。
“李郎中,不必顾及太多。
武夫出征,只有战死沙场的豪气,哪有苟延残喘的窝囊气?
就算是死,也要留个全尸,又岂可当个残废,窝在鸡零狗碎的角落郁郁而终!
动手吧。
只需取下枪头,做一些简单的包扎即可。”
贺人龙此时虽然面若金纸,但眼中的豪气丝毫不减,若是不能继续纵横沙场,那要这老弱残躯又有何用?
被贺人龙的这种英雄气概所折服,一众亲兵不由得全都落下泪来。
经此一面,或许,就是要永别了。
跟随贺人龙从军,有长有短,多少都接受过贺人龙的一些恩惠和照顾,此时思忆起来,不由得更显凄楚。
他们是贺人龙的亲兵,贺人龙是他们的主心骨,若是失去了贺人龙,他们不过就是一些再为普通不过的大头兵罢了。
“都在哭些什么?
老子还没死呢!
不就是拔个枪头吗?又不是什么大事。”
贺人龙像是被四周的哭泣声所惊扰,大声的呵斥一句,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已然中气不足。
吼到最后,甚至有种气若游丝的观感。
如此凄楚的一幕,使得一众亲兵只能奋力忍住泪水,满眼不舍的看着躺在床板之上的贺老将军。
此时此刻,所有人才第一次的意识到,原来这个引领他们冲杀的老将军,是真的老了。
两鬓斑白如雪,眼角的皱纹更是横生,纵使身上的威严依旧,但不可否认,岁月对他的摧残是如此的残酷。
如此年纪,又是血染大地,这如何熬的过去?!
不忍再看这样的凄惨景象,很多嚎啕大哭的亲兵纷纷冲出帐外,想要躲避这样的生离死别。
刚刚冲出去,就见到一队老熟人慢慢的靠拢过来。
眼见竟然是赵平乱等人,这些嚎啕大哭的亲兵瞬间便止住了眼泪。
悲伤,都是内部人之间的亲情流露,若是当着外人痛哭,这不是在丢贺老将军的脸吗?
抹掉脸上的泪水,一众亲兵大喝道:
“中军禁地,来者止步!”
霎时之间,刚刚还哭哭唧唧的一群人,此时又像是纵横沙场的虎贲,浑身的煞气骤然外显。
如果他们的嗓音能够更加雄浑一点,不带着意犹未尽的哭腔的话,那么此时的氛围应该会更加的肃穆一些。
陡然见到大量的亲兵哭哭唧唧的跑出来,赵平乱还以为贺人龙已经死了。
好不容易点的将,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了,确实可惜。
可被这帮强撑面子的人给喝止住,赵平乱又意识到贺人龙可能没死,只是已然处于弥留之际。
“本官身为朝廷从二品大员,特来探望,不是你们几个人想拦就能拦得住的。
快快让开,我的时间,你们耽搁不起。”
与这帮失魂落魄的亲兵发生冲突,赵平乱可没有这个闲心思,利用自己的官威,随便就给碾压过去了。
“将军重伤,正是治疗得紧要关头。
赵大人若想探望,大可过几日再来。”
如今正是贺人龙治疗的紧要关头,一众亲兵还是有点分寸的,不可能让赵平乱这个不是一个大营的外人随便进入。
“这话,就有意思了。
本官手中可是有救治你们贺大人的良药。
若是耽搁了,让其被锯腿残废,又或者是强行拔除枪尖失血而亡,那可就不关本官的事情了。”
没想到这帮亲兵竟然如此忠诚,以副将官威竟然压不住,赵平乱也只能亮出自己的底牌。
不过,既然被这帮亲兵给拂了面子,想要以后能够更好的驱使他们,基本的恩威还是要施展出来的。
施恩而不压威,只会被以实力为尊的兵痞误认为好欺负。
说完这番话,抛出如此天大的诱饵,赵平乱随即转身离开。
那大踏步离开的样子,丝毫都不像是作假。
被赵平乱这话一激,一众拦人的亲兵也瞬间惶恐起来。
赵平乱是江南富商出身,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赵平乱手中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的好东西,这帮亲兵也有幸了解到一些。
之前赵平乱随手宴请小兵,都是好酒好肉的供应着。
如此豪横之人,这帮亲兵确实不敢小瞧。
在这个医疗普遍不发达的古代,什么一颗神药生死人肉白骨这样的传言,有的是人信。
再加之赵平乱这种从二品大员亲口承认,又有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兵能够断然否定呢?
“慢着!”
看着到手的希望似乎要溜走,为首的一名亲兵下意识的喊出了这两个字。
只可惜,赵平乱并未继续停留,而是走得更快。
让他走就走,让他留就留,有这么使唤人的吗?
再者,他赵平乱可是圣上亲封的从二品武官,和这帮亲兵小卒的身份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
就算赵平乱不是来给贺人龙治病的,只是过来探望病危的客人,这帮亲兵也得像是伺候大爷一般的伺候着。
赵平乱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就点明了这层关系,可这帮一心护主的亲兵,就像是二愣子一般的继续阻挠。
护主心切的想法是好的,但在这种关键时刻随意的得罪一位贵人,这就是在自取灭亡。
此时此刻,这帮人若不是跪地求饶,磕头认错,赵平乱是不准备回头的。
以这帮亲兵的忠诚水平,赵平乱也愿意相信,一旦贺人龙真的病危,他们是愿意磕头请愿的。
如此一来,赵平乱此时的救治仁义,那才不是无事献殷勤。
也只有在人危难时刻的帮助,才更为容易为人所认同,认定这种来自于外部的帮助,是一种千金难得的恩情。
赵平乱此行,就是要做到施恩于人,又怎么可能因为拿捏不到位的关系,让自己的行为变成热脸贴冷屁股的画蛇添足?
“赵大人,且慢!
是我手下的兵丁怠慢了大人!”
心急如焚的周国卿听闻到赵平乱有救治贺人龙的办法,心中立马一个激灵。
不管赵平乱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病急乱投医,他周国卿也得跪下来祈求。
刚出大帐,周国卿便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言语之中也多有祈求之色。
眼见自己的亲兵把总竟然如此,一众亲兵无不闻之色变。
贺老将军的病情,已经危急到需要周国卿这样的汉子跪地磕头的地步。
就算他们的阻挠举动,是基于对贺人龙的忠诚,但也已然铸下大错!
惶恐之意疯狂蔓延,一众亲兵惶恐不可终日。
“你们这帮狗东西,还不快快跪下,给赵大人磕头赔罪?!”
周国卿大喝一声,命令之前得罪赵平乱的一众亲兵跪下磕头认错。
呼啦啦之间,数十名亲兵全都跪倒在地,口呼“得罪”、“该死”之类的话语,还有的甚至给自己赏了几个大逼斗。
看到这帮亲兵竟然对贺人龙如此忠诚,赵平乱不由得联想到贺人龙在被孙传庭诛杀之后,只有周国卿带着两百精锐聚众作乱。
因为势单力孤,周国卿想要想要伙同魏大亨、贺国贤、高进库等人逃回泾阳搬取妻子、儿女,跟贼寇一起作乱。
最后事情败露,迫于外界的压力,魏大亨果断击杀周国卿,提着他的人头自我洗清反叛嫌疑。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整个贺人龙的营地之中,估计只有周国卿是最为忠于贺人龙的。
这个周国卿,就是赵平乱最需要施恩争取的首要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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