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鼎革,论到你效忠曹营的时候到了!”
现在,围绕在他罗戴恩身旁的,都是罗家人,只有一个范鼎革不是。
更何况,范鼎革的兵马都已经快要拼光了,此时不将范鼎革给抛出去,难道还要让他长命百岁吗?
手中的最后家底已经被罗戴恩给葬送掉了,范鼎革对其本就已经恨得牙痒痒,现在被抛弃的棋子依旧是他范鼎革,谁能受得了这种刺激?
他范鼎革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不是什么愚忠之辈,被罗老狗如此欺辱,不爆发,难道要去阎王爷那里告状吗?
眼中凶光连闪,范鼎革看向罗戴恩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起来。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范鼎革猛地打了一个呼哨,跟随而来的数百亲卫直接抽出骑弓对着罗戴恩、王龙、杨氏兄弟所在的方向射了一轮箭雨。
在这种疯狂的攻击之下,王龙当场就身负重伤,罗戴恩也是身上中箭,只是没有被命中要害。
“罗老狗!
是你不义在先!”
范鼎革大吼出声,便带领着数百亲卫直接扬长而去,化为第三股力量单独的奔逃出去。
曹营的核心指挥力量,此时只有一个武艺最好的杨绳祖并未受伤,只可他的战马也中箭了,所以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狗日的范鼎革,早就看出他不是什么好鸟!
竟然在关键时刻噬主!
待我返回,一定要将他抽筋剥……”
罗戴恩恶狠狠的诅咒几句,只可惜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战马便不堪重负的跌倒在地。
随着罗戴恩的坠马,重伤的王龙也跟着一起坠马了。
糊里糊涂的,两人就这么窝囊万分的死在了骑兵堆里面。
剩余的杨氏兄弟,眼见曹营突遭如此变故,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只可惜,生死一瞬的战场,根本就不会有人给他们任何犹豫的机会。
趁着曹营的中枢大乱,陈大旺猛地大笑三声,随即带着精骑迅猛异常地压了上去。
知道机会难得,陈大旺不再吝啬手铳的消耗,开始疯狂的清理外围的亲兵。
“狗贼!
看你还往哪里逃?!”
终于看到了位于核心之中的杨氏兄弟,陈大旺大喝一声,带着数百亲卫便猛地冲了过去。
在这种近乎于碾压的兵力之中,杨氏兄弟虽然悍勇善战,又能够杀得了几人。
更何况,他们的战马都已经中箭,又怎堪担负此种高强度的马战?
在一阵不甘的怒吼之后,便死于数人的钨钢长枪之下。
本为曹营的顶尖将领,却默然无声的死在了郏县这片无名之地。
成为刀下亡魂,与无名之辈一同曝尸于野。
或许,这就是无法被选择的命运。
人可以选择一个壮烈的死法,可是,这个世界并不会给谁都安排一个壮烈的结局。
人类之所以组建军阵对敌,就是因为人类之中勇冠三军的英雄也只是肉体凡胎。
在面对军阵之时,孤立个体永远只如尘埃一般的渺小。
就算是像西楚霸王这样的强悍存在,个人勇武无敌于当世,下马步战,能一口气斩杀数百人,但又能怎样?
面对兵仙韩信的军阵,最终也只能自刎于乌江。
由于范鼎革的中途反水,使得曹营的数千人马成功的拖住了陈大旺、魏大亨等人的兵锋。
就算还有一两千的人马依旧跟在李自成的身后,但由于手中的手铳有限,他们也只是向前追出三十里便停止了追击。
此一战,再次杀灭闯贼老营三堵墙两千多人马,可谓是收获颇丰。
一战之下,不仅让李自成击溃左良玉的战果缩小到最小,还对其最为精锐的老营三堵墙进行了重创。
如此,左良玉也算是为大明的中兴,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感觉从郏县死里逃生的李自成,一直抵达开封府境内的洧水之畔,才堪堪停了下来。
猛地呼出胸中的一口浊气,李自成回望郏县方向,心中依旧有一种难以遏制的恐惧之感。
什么时候,关中的秦军竟然这么厉害了?
仅仅一支前军,便有将近万余的重骑,特别是那种穿戴特殊布面甲的轻骑,可谓是刀枪不入。
如此恐怖的一支军队,真的能够正面与之抗衡吗?
在这种绝对恐惧的驱使之下,李自成觉得继续留在开封府境内围困开封城,已然是最愚蠢的一种办法。
当前的当务之急,便是收拾完所有的家当,离开河南这片大平原。
陕西这一带的商洛山是回不去了,南阳的伏牛山罗老狗也已经试探过了,当前的唯一去处,就是经由汝宁府前往河南与湖广交界的大别山一带。
此地山脉纵横,就算打不赢官军,也能顺势遁入山林之中,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更为重要的是,此地南面是丰饶的湖广水乡,东面是富裕的南直隶,若是粮草用尽,还能在这两地抢钱抢粮。
张献忠这厮如今也在南直隶一带潇洒,有他在那里闹腾了一阵,想要在南直隶落脚,想来也不会太难。
计议已定,李自成不顾辛劳,连续催促所有正在壕沟里面捡辎重的大部队,让其快速的经由汝宁府前往大别山一带。
……
因为郏县一败,河南中原之地的形势骤然大变,开封城的重围彻底被解开了,可是河南的汝宁府、南直隶,却要受到闯贼兵锋的压迫。
罗汝才的曹营,此时也已经知道了自己叔父彻底阵亡的消息。
不仅如此,自己手下的亲信大将王龙、杨绳祖、杨明起全部阵亡。
面对此等噩耗,罗汝才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原本觉得打赢了左良玉,今后义军在河南府的日子将会更加的舒畅,待得打下开封城,城中的海量周王财宝将会让他罗汝才好好的享乐一段日子。
可没曾想到,李自成去了一趟南阳盆地,不仅将自己的三堵墙精骑给折损了数千人,还顺带着将他们曹营的精锐罗家军给全部折损在里面了。
三名大将,一个智谋通天的叔父,就这么惨死于军阵之中,甚至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这其中的蹊跷,罗汝才自然怀疑李自成应该在逃跑的过程之中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坑害得他曹营损失惨重。
可是,就算知道了真相,有了人证物证,又能怎样呢?
现如今,云聚于河南的数十万大军,军心大溃,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孙传庭秦军的可怕。
所有义军,无不在找寻规避秦军锋芒的出路。
义军自身尚且不保,又有什么资格去找贼王李自成的麻烦?
生生咽下这口恶气,罗汝才也只能强迫自己积极的向李自成继续靠拢。
当今天下之义军,当是同舟共济之时,又岂能因为一己之私怨,破坏天下义军的团结?
近乎于一团和气的,罗汝才多方打听到李自成正在经由汝宁府前往大别山一带避难之后,也收拾了东西,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转移了出去。
罗戴恩、罗汝才这对叔侄,在危险时刻的抉择,不愧是亲叔侄。
一时之间,大明境内三支最大的流匪,闯王、曹营、大西王,全都云聚于大别山,这处河南、湖广、南直隶三省交界之处。
原本南直隶就已经被张献忠给搞得鸡飞狗跳,黄得功和刘良佐两位总兵本就已经应付的十分勉强,现在更是苦不堪言。
天下震动,南直隶震怖!
南直隶求援的奏折如飞蛾一般的扑向京师方向,崇祯帝震惊不已。
交通信息极其缓慢的古代,就是这么的神奇,明明一个地方已经打了大败仗,另一个地方也同样可以歌舞升平,一个地方打了大胜仗,同样的地方也能惶恐不安。
天下的信息,需要一个漫长的发酵期,才能让大明各处的信息渠道慢慢的平稳下来。
南直隶至京师一带,所有的官员都在震怖,听闻到流匪云聚南直隶的崇祯帝,更是愈发的睡不着了。
河南的战事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汇报,左良玉和孙传庭的东西对进还不知道一个具体的结果,怎么南直隶却突然之间像是要炸锅了一般?
哪来的这么多流匪?!
难道,闯贼在河南大胜,杀了所有人,所以才会没有任何与河南相关的战报反馈回来吗?
越想越急,崇祯帝整个人都快要原地坐化了。
左良玉和孙传庭的军队是最后能够野战的精锐了,若是他们败了,谁来继续与闯贼大战?
周王,难道此时也已经被烹杀了吗?
惶恐不安之中,崇祯帝看向天空的眼神,道路充满着无尽的悲哀。
灰沉而无神的天空,难道真在预示着大明的末日吗?
面对天下风云涌动的战报,崇祯若说是惊恐和彷徨,此时正在关中尽可能整军备战的孙传庭,那就是震怖和惊恐了!
他甚至连关中的秦军主力都没有派遣出去,只是派遣出去了一支秦军先锋,便已经接连收复河南府、汝州府、开封府三处失地吗?
不仅阵斩罗戴恩、王龙、杨绳祖、杨明起这样的曹营悍将,甚至还歼灭曹营十万兵马。
打曹营这种二流军队也就罢了,赵平乱甚至还在郏县伏击了李自成最为精锐的老营三堵墙,阵斩三千余人!
看着一封封送过来的军报,孙传庭都有些恍惚了。
这种战绩,孙传庭从七天之前就在不断接收。
日日观看,早已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如今的麻木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深深的疑惑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初听赵平乱一日夜攻下洛阳,数日之后,又一夜下汝州。
如此浩然之功,孙传庭都要以为这两地已经被流匪给放弃了,赵平乱只是在虚报战功罢了。
对,就是在虚报战功!
肯定是赵平乱尝到了战功封赏的甜头,便在战功上下了一些手段,开始夸大其词了。
想想也是,年轻人嘛,总是好大喜功的。
这一切,都很正常。
身为军中老将,应该给这帮年轻小将保驾护航,不断的斧正他们的浮夸作风,让他们成为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军人。
所以,派遣家丁亲信去核实赵平乱的军功,就是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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