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闻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萧晗觉得自己跟一个孩子计较,显得很没有格局,所以今日这账他还是得找虞栀樱算。
他活了二十二年,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下人使。
果真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若不是他内力全失,他岂能容忍虞栀缨这般戏弄他。
哎,所以这内力到底什么时候恢复啊?
虞栀缨说沉香醉的解药约一个月送来,萧晗微微叹了口气,他感觉这一个月有些难熬。
不管怎样,先把眼前的狼藉收拾了再说。
虞栀缨虽行为粗鄙了些,但毕竟是个姑娘,心思还是比男人要来得细。知道萧晗来长缨镖局没带任何行李,所以在给大家安排厢房时,她就提前让秦舒月准备好每个人换洗的衣物,放入了房中。
萧晗四下巡视了翻,就看到了叠在枕头边的两身衣裳,他先将自己身上被李树闻吐脏的长袍脱下,换上干净的,然后才去替李树闻换衣服。
虽然动作有些生疏,但换衣服毕竟是个简单的活,萧晗在李树闻身上扒拉了几下,就将他的外袍脱了下来。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李树闻怀中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萧晗下意识低头瞥了一眼,见是一块铁片,他弯腰将其捡起,好奇地将铁片翻过来,待看到上面的图案时,俊美的容颜瞬间冷凝下来。
萧晗眉头紧皱,震惊地摩挲着铜片上的图案,眼神阴冷地看向倒在榻上酣睡的李树闻。
这小子到底是何人?这块铁片,他是从何而来?
李树闻睡得不大安稳,皱着眉头,又哼唧了两声。
萧晗担心他又要吐,立刻往后退了几步,手里拿着铁片,继续端详,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身后“砰”的一声,李树闻从塌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萧晗警觉地回头,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那藏宝库的钥匙碎片收进自己衣袖,上前去扶李树闻。
看来今夜,注定又是个无眠之夜。
相较于萧晗的狼狈,此时的虞栀樱就别提有多惬意了。
浴室的屏风后面,放着一只大木桶,虞栀樱舒舒服服地坐在浴桶里,脖子枕在浴桶边缘,闭目养神。
四周水汽弥漫,朦朦胧胧的。
褪去身上红衣,拆了发髻,长发铺展,水汽沾染上虞栀缨的眼角眉梢,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清丽柔和,宛如清水芙蓉,风姿天然。
别的姑娘沐浴时,总喜欢在浴桶里放一些花瓣香油,虞栀樱不喜那些东西,她洗澡,浴桶里素来只放艾叶。每次泡澡,她的房间里都氤氲着艾叶的清香,闻着一股清爽感,让人心旷神怡。
小姜站在浴桶后,用丝瓜络沾了皂角膏,揉出细细泡沫,轻轻替虞栀樱擦拭。
虞栀樱舒服地喟叹:“好久没这么舒服地洗过澡了,这几天我感觉我都要臭了。小姜,再给我弄点热水,我要多泡一会。”
“好咧,小姐。”小姜听话地拎起一旁水桶,又往浴桶里倒了一桶温汤,一边给虞栀缨搓背,一边不放心地说道,“小姐,咱们把小姑爷交给萧公子照顾真的行吗?不会出什么事吧?”
虞栀樱闭着眼,声音懒洋洋的:“能出什么事?这里是长缨镖局,萧晗要敢动我男人,他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他死的。放心吧,那萧晗看上去心眼是不少,但应该不会害小闻。你忘啦,他的解药还得靠我呢!等他伤好了,他还得依靠咱们送他回晋国。不然没人护送,指不定他路上会不会又遇到刺杀。”
“对哦!小姐,你不说我都忘了。也不知道那萧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才会被人刺杀。小姐,你救了他,还把他带回镖局,你就不怕咱们镖局被牵连吗?万一,要害他的人又派杀手来咱们镖局呢?”小姜担忧道。
虞栀樱睁开眼,盯着前方屏风上的翠竹图看了会,嘴角微扬,突然笑道:“这事确实有点冒险,但是富贵险中求嘛。咱们镖局的宗旨一贯就是,只要对方出的起钱,什么镖我们都接。在这江湖上混,要怕死的话,还不如早点隐退呢。为了银子,冒点险也是应该的!”
“小姐说的是!那小姐,你这次打算问萧公子要多少钱?”
“沉香醉的解药,再加护送他平安回晋国,这两件事对他来说,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咱们怎么也得要个十万两银票吧。”虞栀缨双手搭在木桶上,眯着眼算道。
“十万两!小姐,咱们这是不是有点太黑了。”小姜折舌,“你送吴姑娘回娘家,才收吴大人十两银子,送萧公子要这么多,他知道不得骂死你。”
“那能比吗?吴大人在江绕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不给钱我也帮他送,是他自己非要给我!萧晗嘛,一身的麻烦,收他十万两,我都觉得少了。行了,赶紧给我搓澡,水都要凉了。”
“哦。”
主仆两人说话间,夜越来越深。
烈阳透过窗纱,刺疼人的眼,李树闻这一觉睡了很久,待他醒来,已经是晌午时分,满屋子的阳光倾泄,李树闻迷迷瞪瞪地睁着双眼,望着四周,空白的大脑慢慢开始运转。
这是哪啊?
让他顺顺。
昨天他跟着虞栀樱回了长缨镖局,见了她的父亲和叔伯们,然后一起吃了饭,喝了很多的酒……
喝酒?
李树闻猛地一下坐起来,但整个人还是一片天旋地转的头晕,他连忙抬手强撑住涨疼的额角,缓了片刻,才好受一些。
这酒的后劲可真大啊!
所以这里是长缨镖局的客房,昨晚是谁送他过来的?
虞栀缨?
李树闻茫然四下看了看,房间内就他一个人。
外面阳光大好,他初来镖局,就宿醉一晚,恐怕会失了礼数。他得赶紧下床,出去看看。
想到这,他连忙翻身准备下榻,低头瞬间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再度僵住。
谁给他换了衣服?
完了,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李树闻神色紧张地伸手摸了下自己,发现除了身上披了件外袍外,他里面都没穿亵衣。
他那原本因为宿醉还有些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彻底清醒了。
不会是虞栀缨给他换的衣服吧?这亵衣都不给他穿,这般粗心,倒很像她的风格。
想到这,李树闻一张小脸再度涨得通红。
在他愣神间,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李树闻循声望去,看到有人走了进来,待他看清来人,他不免震惊道:“萧公子,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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