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穆已经一百八十多岁,在他这么多岁月中,充斥了太多的惊险和生死离别。
这也导致他的情绪很稳定,除非是在意那人的生死关头,才能逼迫出他重重的壳子下,真正的模样。
见他沉闷着脸,清漪有些担心,到底是忍不住问道:“穆哥,发生什么事情了?很难办吗?”
确实很难办,他这位表弟将棘手的问题丢过来,如今成为他要不要跟清漪坦白,以及什么时候比较合适了。
他点点头,“确实不怎么容易。”
邬穆看向清漪的眸子。那双眸子温软清澈,跟她名字一样,让人醉心和贪恋。
有这么漂亮眸子的女子,心底自然也是纯善美好的,容貌易老,再说了星际科技发达,祛疤是很小的手术。
可人的心脏了、污了,是怎么都不能格式化的!
“漪儿,”他摸了摸她另一边脸颊,低声问道:“你有想过离开天海星体吗?你,你想离开吗?”
清漪愣了下,有些呆怔地看向他。
邬穆从来不是做无用功的人。他既然这么问,肯定是有法子的,而且还有一定的危险性。至少他不打算带着她一起。
“以前挺想的,想变得很厉害,走到他们面前,想看看他们肠子悔青是什么表情。”清漪认真地回答:“后来又不愿意了,我被毁容了,回去也成为他们取乐的工具。再说了,我有穆哥你了。往后你走哪里,咱们的家就在哪里!”
邬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漪儿,要是,要是我有什么事情对你隐瞒,你会生我的气吗?”
“不会,”清漪想都没想地摇头,“穆哥对我的情谊,我用心能体会到。你所作的一切,能跟我说的肯定不吝啬,不愿意开口的,也有你的顾虑。
不管是哪一种,我都尊重你。只是穆哥,你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替我多保重!”
邬穆神色略微动容,要不是眼前情况不允许,他特别想用力将她拥入怀里,甚至镶嵌入骨。
“好,我会的,咱们还有很长远的未来,眼下的艰难只是一时的。我们挺过了这么多艰难险阻,这一次也能逢凶化吉。”他笑着揉了揉清漪的头,继续埋头赶路。
这世上他想关注和守护的人不多,无疑清漪排在第一位。
邬炎将事情说开了,便没再管邬穆,继续跟尚祁照顾着坐在骡车上的秋凌,一会儿递水,一会塞入她手里一些小零食。
虽然家里三个男人中,他陪伴秋凌的时间比较短,可平日里他但凡遇上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已经习惯性在储物戒里备着。
他这种不急不躁,倒是让邬穆心安的同时,有了决断。
天色暗沉下来,趁着骡子休息吃草饮水的空,邬穆寻到邬炎,“炎弟,我现在只想要护着清漪。她受过太多的苦和委屈,如今我是她的依靠。”
邬炎点点头,“穆哥,我知道你的担忧,你怕自己留守在天海星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惹了那群恶徒的不喜。
嫂子被拉到柳巷街,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穆哥不愿自己一个疏忽,噩梦再现,对不对?
而你带着她离开天海星体,面对的则是更加复杂不见刀枪的争权夺利。你更怕自己这一百八十来年的空白,让自己也没有能力护住嫂子。”
邬穆叹口气,“从始至终,我的心很小,只想活下去,如今又多了个守护清漪的信念。
我这个样子,他们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呢?”
邬炎轻笑下,“穆哥,人的出身不能选择,以前你被拐失踪,是被动做出的选择。
如今你可以主动选择,哪一条路子都不容易,一条是不成功便成仁,一条可能是不停地搬家苟活。”
听他这么说,邬穆明白邬炎更偏向于第一条,“如果我跟你们回去,能成长到什么程度?”
“就看你的努力程度了,所以因人而异,”邬炎的话没有说满。
他说的这些,邬穆都很清楚,与其说他跟邬炎说话,倒不如说是跟自己的内心对话。
在交谈中,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好,炎弟,我跟你回去!”
邬炎唇角微勾,“那我要提前说一句,表哥,欢迎回家。”
既然邬穆做出来选择,他们就没有继续赶路,而是进入到停靠在不远处隐形的飞船中。
走进飞船,瞧着陌生又熟悉的一切,邬穆和清漪神色恍惚,满是不置信。他们真有可能离开天海星体?
秋凌笑着拿出几身换洗的衣服,“表哥、嫂子,你们先去洗澡换身衣服,出来后咱们好好吃一顿。”
洗完澡的他们肤色都白了好几个度,尤其是清漪,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肌肤仍旧白皙滑嫩,犹如水做的般,确实有让人十足艳羡。
秋凌忍不住绕着她转了一圈,眸子停留在清漪头、脸、脖子和手臂上大面积因灼伤而留下来狰狞的疤痕。
清漪受不住她的打量,不自在地低下头,“我,我还是戴上帽子和面纱吧。”
刚才的高兴,如同她脸上那丝羞红和窘迫般,齐刷刷地褪去,成为苍白和绝望。
她不知道邬穆是谁,但冲着他的家人能够瞒天过海到天海星体接他,那就代表着他身份地位不一般。
如果是以前的她,那个还挂着清家嫡女身份的清漪,她还能厚着脸皮留在邬穆身边。
可如今残缺、没有身份背景的她,跟着邬穆回家,也是他的拖累!
这会儿的秋凌已经变成了原来的模样,漂亮鲜活,两人对比之下,让清漪生出了想要逃离的自卑。
感受到她情绪的巨大波动,秋凌笑着问:“嫂子,是不是担心自己跟着表哥回去,会因为面容让表哥为难?”
清漪神色努力维持着淡然,“嗯,我知道他不嫌弃我,可是,再深厚的感情也经历不了岁月的打磨。我宁愿自己止步在这里,也不想亲眼看着他的眼里一点点没了我的影子。那样对我来说太残忍了。”
她这辈子没什么可祈求的,邬穆是她唯一的光。光离开了,不再照着她,那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倒不是说她离开男人便活不了,而是世间值得她停驻的,也只有一个将她心焐热的邬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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