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厉寒凛侧眸,冰冷目光,轻轻扫过定时炸弹。
那上面正渐渐减少的红色数字,在提醒着他,时间只剩十一分钟。
既然徐蒙将炸弹指给他看,那说明,他早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说不定,那定时炸弹就连着徐蒙的心率,一旦他的心脏停止跳动,立即自动引爆炸弹。
所以,他今天,手刃仇人再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如此,也好,他也有脸面,去见早逝的父母,以及,被徐蒙残忍杀害的厉老太太。
只不过,他转动眸子,向着外面世界所在的方向,轻微眨了眨密长眼睫。
他们安好,他便放心。
此生是他有福气,短暂和心爱的人相知相爱相守过,还拥有他们血脉的连结。
他已经,很满足了……
在心底道完别,厉寒凛落下眼睫,好看星眸里,那蕴含的不舍、哀伤,也跟着一点一点,倾洒泻出。
徐蒙不知何时直起腰,还挂着三两泪痕的脸,也已经缓过来。
只是,他暗沉的眼,还是那般灰蒙蒙,逐渐浮过丝许决意。
像是最后一定要再完成什么遗愿,他坚定地转过身,还不忘揪着厉寒凛的衣袖,在仅剩不多的时间里,带着他去往某个方向。
由此,厉寒凛只能先把枪收起来,别在腰间。
他不觉得徐蒙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是要再对他做什么,反而内心隐隐猜测到,他们正在前往的地点。
果然,绕过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踩着血迹,最后,他们到达的,是徐蒙专为孟音苓布置的房间。
这里不远,只隔两堵墙,所以不用一分钟,他们便到了。
不出意料,这个地方,同样有炸弹,和刑库连在一起。
徐蒙这是连死,也不放过他的母亲。
他们走进去,赫然显眼的,便是点着香火,安静立在那里的牌位。
徐蒙这会儿也把拐杖丢在一旁,什么支撑也没有的,慢吞吞、一走一瘸的,走向孟音苓的牌位。
厉寒凛跟在身后,目光由远及近,他才发觉,他母亲的牌位,干净得一尘不染。
甚至,洁净到,在香火闪烁下,反射出光泽。
只有在孟音苓面前,徐蒙的样子,才勉强是个正常人。
他颤巍巍伸出老茧的手,拿起牌位,用不知沾染多少鲜血的手指,极其怜爱又眷恋的,一遍遍轻抚过,那不染纤尘的牌位。
边抚,嘴里边说。
“小苓,我今天,终于敢说出,我这辈子最对不起你的事了。”
“也许,我真的该死,不然,怎么会把那么美好的你,给失手害了呢?”
“不过,很快,我就能下来给你赔罪。”
顿了顿,他神色有些期待的,对着牌位补了一句。
“带着你的儿子,一起来见你。”
说完这些,他突然卸下一切,身心轻松的,抱紧牌位,靠着桌角,艰难坐在地上。
就那样安静的,等待死亡。
徐蒙抬眼,看向身形颀长的男人,笑了笑。
“你那么聪明,应该猜得到,炸弹连接我的心率。”
“我死,你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得给我陪葬。”
他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示意厉寒凛也坐下来。
“既然都是将死之人,你也来,好好与你母亲说会儿话。”
“让她,在下面等着我们。”
然而,本质上就从未在意过生死的男人,不但无视他的暗示,还作出掏枪的动作。
见此,徐蒙先是摇了摇头,说出最后一件,令厉寒凛嫉恨的真相。
“你就不好奇,当年厉家的长孙女,是怎么会那么凑巧的,就被蛇给咬死?”
提到厉初沫,厉寒凛掏枪的手,骤然顿住。
随即,像是突然被徐蒙这一句话点通,用极其不可理解的眸子,死死盯着地上仰视他的人。
看着厉寒凛难得露出这么震惊的神情,徐蒙就知道,不用他多说,聪明的厉寒凛,就能立刻明白。
不过,反正都要赴死,那不如,再最后告诉他吧。
“当时啊,我本来是要趁机去找你母亲的,可是看到那女孩,也就是你的姐姐,她在林间跑得欢快。”
“那样子,还真是纯真又快乐。”
“可就是,你们这样幸福,而我只能在背后看着,所以,这样的幸福,我要毁掉!”
“我就抓了几条毒蛇,把它们放出来,它们看到那么鲜活的食物,肯定会想饱餐一顿的。”
竟然是这样……
这个疯子,杀他的全家!
厉寒凛想到长姐,那般明媚的笑容,那般欢快的笑声,待他,虽然总爱打打闹闹。
但他,是真心喜欢那样的姐弟感情。
事实上,厉初沫对他这个弟弟,是会展现出姐姐的样子。
在外面护着他,细心教他拉小提琴,有好的事物,也总是会先让着他,还老是打趣他,说要为他介绍女朋友……
可是,那样美好的女孩儿,年华却永远停留在十三岁。
同样也是美好的年岁啊……
徐蒙还继续回忆着他的病态心理,早就听得愤恨无比的男人,手指骨节因太过用力捏紧,咯咯作响。
“我想,只要你和那女孩没了,那小苓就不会有软肋,也就不会舍不得跟我走了。”
毕竟,好多次他要她回到他身边,孟音苓回答他的,都是:
“对不起啊蒙哥,我现在结了婚,有了孩子,这一辈子,肯定是,就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的。”
说到这里,徐蒙还是面露惋惜。
“本来希望你和那女孩一块喂给蛇的,可谁能想到,你跑远去,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面对那些蛇。”
徐蒙又抬头,看着如今名声显赫的厉寒凛。
“不过啊,现在看来,你如此厉害,成为我的义子,也……”不亏。
剩下二字还未出口,就猛然被枪击中心脏。
于是,那两个字,再没有任何机会,玷污厉寒凛的耳朵。
嘴里很快涌出红血,大颗大颗滴落在怀中的牌位上。
可徐蒙,还是用尽自己仅剩的力量,遮住那已然沾有血迹的牌位,想要它永远保持纤尘不染。
就像他心中的孟音苓,永远那般光洁、无瑕、美丽……
闭上眼之前,徐蒙也好似对这个世界再无执念,有的,只是放下所有的释然。
他隔着朦胧水雾,依稀可见,厉寒凛俯视他的眼,充斥猩红、恨意。
可是,那双眼睛,真的好像小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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