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春祭时候的热闹不同,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旷辽阔又凄凉,高台上起舞的女子,像是一朵献祭的花肆意绽放。
最后一个曲调落下,月白也倒在了祭坛之上,祁殊跌跌撞撞的冲向月白,将人揽在怀里。
“阿殊,让我在最后看你一眼。”月白手上沾着血,想要抚上祁殊的脸,可是视线却慢慢陷入黑暗,“阿殊,我看不见,阿殊。”
祁殊握着月白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说道:“月白别怕,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阿殊,不过我以后再也看不见了,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好不好?”月白牢牢的握着祁殊的手。
“别怕,月白。你忘了吗?今天是我们大婚的日子,现在虽然你看不到了,但是大家都渐渐的醒了过来,我会带着你完成仪式。”祁殊也想让月白休息,可这几乎是他们的执念,况且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
月白被搀扶着起身,眼前的大家已经恢复了神智,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就这么看着祭台之上的祁殊和月白。
穗吟她们几个和月白交好的女子,更是是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大红的喜袍分不清是原本的颜色还是血色,月白流了那么多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和那几乎淡的不可闻的娲皇花香味。
祁殊这样牵着月白,在祭坛之上,寨子里所有人的见证下,拜完了天地,然后一把抱起月白,走进了大家为他们建造的木屋。
“月白,我们到家了。”祁殊轻声说道。
这个时候的月白已经陷入了轻度昏迷,听到他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强撑着回应:“嗯。”
可是拽着祁殊衣袖的手却没有放下分毫,祁殊心中自然也是万分的不舍,可惜他真的坚持不住了,最后将月白轻轻放在床榻之上:“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放心睡吧。”
月白这才任由自己失去意识,几乎在月白陷入昏迷的瞬间,祁巽就掌控了身体,他熟练的把脉,施针。
在这期间,祁殊没有打扰,等到一切完毕,祁殊才说道:“以后帮我照顾好她,能够骗她就一直骗下去,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你就告诉她,我爱她。”
祁巽听完祁殊最后的话,感受到这具身体完完全全只剩下他一个人,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是心情沉重。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作为一个正常人,和普通人一样现在他终于变成了他自己,除了庆幸,更多的却是难过和惶恐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瞒过月白,他不想对着心爱的人撒谎。
祁巽爱月白,但却要顶着别人的身份,因为祁巽没有资格。
一坐便是一整日,祁巽坐在树屋前,像是一座雕像,直到夜幕四合,树屋周升腾起点点萤火虫的光芒,那原本是祁殊为月白准备的。
如果今天不曾发生这个意外,此刻,祁殊应该和月白一起坐在树屋前,荡着秋千,看月色赏美景,等到萤火虫慢慢在这里汇聚。
可惜现在,谁也见不到了,徒留祁巽一人孤独也无意欣赏眼前美景。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月白醒了过来,祁巽在给她施针的时候察觉到她指尖微动,收针后不一会儿月白就睁开了眼。
“你醒了。”祁巽看到月白空洞的眼神就明白,她看不见,心里有着庆幸,这几天估摸着月白快要醒过来,祁巽甚至每日以荼蘼花香熏衣,生怕露出一丝破绽。
月白睁眼还是一片黑暗,她问道:“为什么不点灯?”
然后反应过来,垂眼陷入了沉默,祁巽安慰道:“月白,我已经找到办法了,包括你以前的毒都可以为你一起解了,别怕。”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一切都好。”月白努力分辨着身边的人,嗅到令人安心的荼蘼花香,但也许是招呼她熬药的缘故,中间还有药香,只是混在花香中闻不真切。
月白有些落寞的说道:“我已经研制好了给你的药剂,本来想过两天为你解生死蛊,如今怕是要耽误了,我几日前的药浴已经做好可以引出死蛊。”
“不急。”祁巽安慰道,正打算说什么时候都无所谓,反正他们已经习惯了。
月白却摇了摇头:“穗吟知道我的药剂放在哪里,虽然我看不见,但是并不影响给你把死蛊引出来,何况死蛊才是控制子蛊的关键,早点处理好大家都早点自由。”
祁巽见她坚持无法只好答应:“那你先喝了药,早些休息,我去找穗吟。”
月白这才放下心来,顺从的喝完祁巽喂给她的药,也许是放了一些安眠的药草,喝完没多久,月白就感到困意袭来,又沉沉睡了过去。
祁巽见到她入睡,立刻招来黑跑人:“去给玫婧下战帖,一月后本座亲自诛杀叛徒,她逃了这么些年看在月白的面子上,本座没有计较,可是这一次她确实过分了。”
黑袍人领命下去,顺便叫了穗吟过来,穗吟在听到祁巽的要求后坦然的说道:“我确实知道这个药剂在哪里,月白说过是给你准备的。
原本就放在月白的房中,可能是打算他自己过两日去取,谁知出现了这种意外,我去给你们取来。”
穗吟说完,祁巽点头看着她离开,然后转身走进树屋,月白这个时候仍旧没有醒,祁巽坐在一边的绣凳上,拿起旁边的书随意看了起来。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他教月白学习蛊术的时候,他常常也是这样,一坐便是一整天,那时候他觉得月白天赋极佳,也好奇她究竟会成长到如何地步。
结果月白没想到能有如此天赋,生死蛊也能破解。
正在祁巽捧着书出神的时候,穗吟到了月白原本的住处,推开门还是原来的样子,她快速的走到月白的梳妆台前,打开的那个小屉子。
旁边有两张泛黄的纸,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写了什么,字迹都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穗吟并不感兴趣,只拿了旁边的油纸布包着的已经研成粉末的药,便转身离开了。
等到穗吟把药交到祁巽的手上,她说道:“具体要怎么做,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还是要等到月白醒了以后问问她。”
祁巽点头表示知道了,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她已经醒来了一次,目前一切安好,也许是为了大家,想早点解掉生死骨,可能过两日需要大家一起配合。”
穗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也没有多问,看着眼前悲伤的祁巽,知道大家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都不容易,也不忍心在苛责任何人:“我知道了,我会和大家说清楚的。”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然后突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大巫,好好对她。”
祁巽目光从书上移开,两个人的视线都看向躺在床上的月白,他承诺一般的说道:“会的。”
穗吟没有再说话便离开了。
果然在第三日的时候月白清醒了过来,她找祁巽要了骨笛,然后引来绿蝴蝶停滞在笛子上,问道:“我给你准备的那包药剂,你可以服下了,放心,不会很痛,很快就结束了。”
蛊王可以控制万蛊,为死蛊指引方向出来,月白身上原本的娲皇花以及药浴都是为了引蛊,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祁巽听完月白的话,打开药剂冲水,没有丝毫防备的喝了下去,然后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可能是由于事先早已得到吩咐,黑袍人并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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