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宫中倒是发生不少新鲜事,听闻养心殿里时不时就会传出阵阵箫声,向来标榜闲云野鹤的果郡王也频繁入宫。
佩筠是个闲不住的,如今宫中看似余答应恩宠最盛,其实若是有人留心敬事房的记录,就会发现佩筠的次数不少。但又因为没到显眼的地步,所以华妃才没多留意。
前几日骤然下雨,雪青因为没有准备将身上都淋湿了,现下有些咳嗽,按照规矩不能将病气过给主子,所以这几日雪青的活临时交给了一个外间伺候的小宫女。
小宫女平日里都在外间做惯了洒扫的活,冷不丁进了屋里伺候小主,做些端茶倒水的精细活,不免有些毛手毛脚的。
砰!一个茶杯不小心从小宫女的手中脱落,掉在地上。看到自己出了差错,她吓得脸都白了,梆的一声跪在地上向自家小主磕头求饶。
佩筠只是茶杯掉落的声音被吓了一跳,若说多心疼摔坏的茶具,倒也没有,毕竟库房里有的是比这精美好看的。
但是宫人做错事,佩筠也不能视而不见,这是规矩。
“毛手毛脚的摔坏茶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宫中规矩严明,我今日若是不罚,恐怕明日难以服众,看你年纪尚小,不忍苛责,就罚你一个月的俸禄,小惩大诫吧。”
“奴婢多谢小主宽容,奴婢一定谨记于心,绝不再犯。”
小宫女遇事不多,刚刚一事吓得她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幸得小主宽宥没有责打她,她今后伺候小主一定要更加尽心谨慎,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佩筠知道小宫女怕是吓得还没缓过神来呢,就摆手让她退下了。
桑儿看着摔坏的茶杯,一脸可惜的对佩筠说:“小主,这套茶具坏了一个就不能再用了。”
“无事,左不过一套茶具罢了,桑儿,你再去内务府那领一套回来吧。”
说完,继续端详起手中新绣的荷包,这些时日安陵容没少传授佩筠刺绣的技巧,可惜,佩筠看着眼前的四不像,终究是陵容错付了。
“是,小主,奴婢这就去。”说完,桑儿就出了延禧宫,向内务府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桑儿才气冲冲的回到延禧宫,刚一进到院里,就被调整花盆位置的小轩子拦住了。
“桑儿姐姐这是怎么了?这么生气。”
“别提了,真是晦气,到内务府的时候碰到了余答应身边的小宫女,知道我拿茶具,好一顿阴阳怪气,话里话外嘲讽咱们延禧宫连套像样的茶具都没有,
要不是怕给小主惹事端,我真想撕烂她那张嘴。”
桑儿一边气呼呼的说着,一边抬手将新领回来的茶具递给旁边做事的宫女。
“诶呦,桑儿姐姐消消气,那起子都是些眼皮子浅的,得意不了多久。”
俩人正小声嘀嘀咕咕的,突然感觉周围有些安静,一抬眼,佩筠正站在门前看着他们,两眼冒火,二人知道刚才的事定是被小主听到了。
佩筠看着宫女手里的茶具,朗声吩咐道:“去!把那套破茶具收起来,库房挑一套好的拿出来用,桑儿,给本小主梳妆,动作麻利点!”
桑儿听到吩咐,知道小主动了真火,马不停蹄的为佩筠梳头换装。
佩筠头上是华贵非凡的烧蓝凤冠,耳朵上戴着一对金镶珠翠耳坠,身着桃红色的芍药暗纹旗装,珠光宝气又不显得庸俗,体态纤秾合度,摇曳生姿。
收拾妥当的佩筠,扶着桑儿的手,身后跟着小轩子他们,听下面的人回禀,余答应此时在养心殿伴驾,就怒气冲冲的向着养心殿走去。
佩筠来得巧,皇上不知因为什么急匆匆的出去了,只剩下余答应正收拾着准备离开。
佩筠来的时候,正巧看见皇上身边的小厦子此时跪在地上用手剥着核桃,看那盘子中核桃上的血迹,想必是受伤了。
苏培盛知道余莺儿骨子里是个张狂的,若是出声阻止,想必她更会不依不饶。但也不能真看着自己徒弟这么被糟践下去,正准备周旋一二。
抬眼却看见佩筠一行人来到养心殿,看她来势汹汹的样子,又想到瑜贵人与里面那位的龃龉,知道小厦子那边或许可以借瑜贵人摆脱余氏,所以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隐晦提及余莺儿在里面。
所以进去之后,佩筠的瞪着眼睛就开始搜寻余莺儿,一眼就注意到小厦子剥核桃之事。
知道这定是小厦子哪里招了她的眼,小肚鸡肠的余莺儿正找机会报复回来呢。
先不提小厦子是御前的人又是苏培盛的徒弟,光看着余莺儿那得意的嘴脸,佩筠就火冒三丈,要不是宫中打人不打脸,她都想直接赏她两个大耳刮子。
余莺儿这边正一脸得意的盯着小厦子用鲜血淋漓的手剥着核桃,看到佩筠进来,脸色一变,慢悠悠从榻上下来。
“妹妹给瑜姐姐请安。”本打算敷衍行礼,正准备直起腰来,却被小轩子一把摁住,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余莺儿挣扎了几下也没挣脱,厉声质问“瑜贵人这是何意!”
佩筠没有理会她,看到还在慢慢剥着核桃的小厦子,给桑儿使了个眼色,桑儿会意,轻声走到他跟前,将他手中的核桃放下,领着小厦子出去了。
佩筠知原本还在想,苏培盛那个老狐狸居然会这么轻易就把自己放进来了,可一进来,看到被余氏磋磨的小厦子,佩筠便明白那老狐狸是想卖她个好,这样没准可以让她帮忙给自己徒弟解围。
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更何况是御前的人。解围不过是顺手的事,又能在御前那得个好,对于佩筠来说不亏。
虽然佩筠气到冒火,可以知道在养心殿打人不成体统,至少现在自己还没得宠到可以无视体统呢,要收敛一点。
既然打不得,行礼总是没错的吧。
一炷香过去、两炷香过去……余莺儿身体颤抖不止,原本还在大声的叫嚣,渐渐地也没了气力,佩筠坐在一旁惬意的喝着苏培盛着人奉上的茶水,佩筠只觉得满口香甜,甚是好喝呢。
另一边,桑儿将小厦子领了下去,见他原本还算俊秀的脸上不时出现痛苦之色,想起了家中的弟弟,比桑儿小了几岁,平日里最爱追在她身后,叫着姐姐。
桑儿不禁心底有了些许怜惜,把小厦子叫到一边,悄悄拿出之前佩筠赏给她的伤药递给他。
“宫中当差不易,受伤也是常有的事,这是我家小主赏给我的伤药,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但是治疗你手上的割伤还是可以的,你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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