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最近得到一本刀法秘籍,您帮我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什么重大缺陷,对吧?"
梁无锋接过张楚递过来的册子,瞥见封面的三个大字“天霜刀”,他那稀疏的白眉立刻皱成一团。
他没有立即翻阅,而是神情严肃地看向张楚,问:"哪儿搞到的?"
张楚端起茶杯,翘着腿,得意一笑:"这个就别问了,您不愿教我刀法,但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嘛。"
在这个城市里,他真心对待的人不多。
梁无锋无疑是其中一个!
不仅因为师徒关系,还因为梁无锋年事已高,就算知道了他什么秘密,也不会构成太大威胁。
所以他无论在外面多么风光,面对梁无锋时都不会摆架子炫耀。
他真诚地把自己当作梁无锋的晚辈,该尊重时尊重,该嚣张时嚣张,该厚脸皮时厚脸皮,该献殷勤时献殷勤。
他切换自如,毫不费力。
这也是人之常情。
哪个年轻人成功后,会回家对曾经照顾过自己的长辈摆架子呢?
这样有意义吗?
如果有这样的人,那他一定是个无情无义、背叛亲朋的家伙,不值得交朋友!
梁无锋确实很欣赏张楚这一套。
否则,仅凭张楚拜入门时给的那十两银子,梁无锋不可能如此真诚相待,倾囊相授。
再看赵昌辉,他明明比张楚更早认识梁无锋,却始终没把梁无锋放在眼里,直到张楚崭露头角才后悔错过了良师。
但想修复关系已经来不及,别说梁无锋,就连梁家的老仆人福伯也不待见他。
所以说,人与人交往,还是少些装模作样,多些真诚为好。
...
张楚不想说,并不表示梁无锋猜不出来。
老头儿沉思片刻,突然开口:"九狼山,‘镇江刀’顾雄?"
张楚心神震动,难以置信地看着梁无锋。
这老头,果然有些本事!
梁无锋一见他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随手将秘籍放到桌案上,沉声说:"这刀法,你最好不要学。"
张楚皱眉:"为什么?"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弄到这刀法,还承担了勾结山贼的大罪,不学岂不是亏大了?
梁无锋摩挲着怀里的兽首手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知道什么是江湖吗?"
张楚沉思片刻,试探性地问:"正邪是非即江湖!"
梁无锋点头:"对,但并不全对。"
张楚抱拳低头:"请师父教我!"
梁无锋抚须缓缓道:"恩怨才是江湖。"
张楚心中豁然开朗。
梁无锋指着桌案上的刀法秘籍,说:"这就是恩怨。"
张楚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暗暗决定,以后必须加强收集江湖情报,否则被人坑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既然梁无锋决定说了,当然不会只说一半,他开始详细讲述:"玄北州有一个刀客门派,名为‘天刀门’,创始人是‘北狂刀’万人杰,万大师,是玄北刀的杰出代表。"
"万大师有两子,长子早逝,仅存次子万江流。在他去世后,次子万江流与大弟子顾小楼争夺门主之位,顾小楼失败,顾氏一族离门自立。"
"顾雄,是顾小楼的次子,而这本《天霜刀》是天刀门的基础刀法之一。"
"如果你学了这刀法,等于卷入了天刀门万氏和顾氏的恩怨之中。不论谁胜谁负,你都不会好过。要知道,任何完整的门派都不会允许自家武学流入江湖,顾雄给你这刀谱,绝非好意。"
老头儿将这刀谱背后的恩怨掰开揉碎,慢慢告诉张楚。
张楚内心震撼,对江湖的理解更深了一层,暗自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他想了想,问:"师父,那位‘北狂刀’万人杰,在世时是几流?"
梁无锋放下茶杯,对张楚的执着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分明是不甘心啊!
他想再次劝告张楚,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心想算了,各有各的缘分,年轻人总要撞得头破血流,才知道有些墙是不能撞的。
他回答:"万大师在世时是四流。"
"四流?"
张楚心中忐忑。
武道分为三境九流,三流一境,四流已是气海境的顶峰,再进一步,就是飞天境的宗师级人物!
这确实是了不起的强者!
不对!
不是只有飞天境强者才能称为宗师吗?
万人杰不是气海境吗?
张楚:"师父,您不是说过,一流、二流、三流的修意强者,才能被称为宗师吗?"
梁无锋点头:"万大师天赋异禀,创立了‘天刀’一脉,以大雪意入武道,是九州独一无二的,配得上‘宗师’二字。"
神州独一无二?
岂不是非常厉害?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张楚刚才听到万人杰在世时是四流的不安,此刻已经抛到脑后了!
"四流又怎样?"
"就算是一流现在也是死人!"
"总不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咬我吧?"
张楚心想,"师父,那天刀门现任门主万江流是几流?顾雄现在又是几流?另外,您刚才说顾雄是顾小楼的次子,这意味着顾雄还有个哥哥或姐姐吗?他又是几流?"
"顾雄确实有一个哥哥,叫顾南北。"
梁无锋点点头:"顾南北现在在燕北州也建立了天刀门,传言他已经进入气海境,具体是几流,为师也不清楚!"
"至于万门主和顾雄..."
"万门主年过五十,正值壮年,虽然刀道修为不及其父,但一身功夫应当不相上下。五年前,就有传言说万门主单刀闯过关卡养刀意,于万军之中斩杀三千北蛮骑兵,斩杀北蛮六流千夫长数人!"
"顾雄,三年前传言有幽北州七流力士上九狼山,却死在顾雄刀下!"
梁无锋逐一给张楚解释,各种传闻信手拈来,没有一丝勉强。
张楚却如同听天书一般。
于万军之
张楚在豪华客厅里来回踱步,额头满是冷汗。
如果能时光倒流,他一定在百胜道人向他展示《天霜刀》之前,就狠狠地教训他一顿!真是个混蛋,把他当成冤大头?
尤其是想到自己为了避嫌而戴的一双又一双白手套,最后却栽在交易的宝刀上,他感觉智商被狠狠地羞辱了上百次,真是防不胜防!
现在,他怒火中烧,还夹杂着恐惧。
就像一个小镇警察无意间得罪了省城的大佬,即使对方远在千里之外,他仍会感到绝望和恐慌,毕竟双方的力量差距太大。
梁无锋从容地端着茶杯,悠然品茗,看着张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眼前转来转去。
张楚琢磨了半天,突然灵机一动,急忙问道:“师父,顾家分支独立,万氏家族就没有再对他们下手吗?”
“没错!”
梁无锋盖上茶杯,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问了这么多不切实际的问题,总算问到关键了。”
张楚立刻撅了撅嘴,心想你都知道我问得不对路了,还这么淡定地看着我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师徒关系的小船说翻就翻啊!
梁无锋无视他的不满,慢条斯理地说:“当年万掌门和顾小楼争夺天刀门之位时,万掌门年轻,而顾小楼正值壮年,功力已达到化境,与现在的万掌门相比,也不逊色!那时,如果不是天刀门长老们偏向万掌门,天刀门之位早就属于顾小楼,万掌门根本没有资格挑战他!”
“而且,天刀门的名誉,一半由万大师创立,另一半由顾小楼打下,长老们联合逼死顾小楼,已愧对顾家,哪里还有颜面再去对付顾家?不怕江湖人戳他们的脊梁骨吗?”
“再者,顾家也不是毫无反击之力,当年顾小楼为人正义、重义轻生,与北三州多个大派传人交情深厚,传言顾家分支出去时,有十二位一流豪杰联手对抗天刀门,逼退了企图斩草除根的天刀门长老!”
听完,张楚惊叹道:“天啊,厉害啊!”
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怪顾雄抢劫了许多富商和乡绅,甚至杀人,都没有引来县衙的围剿。
难怪赏金那么高,顾雄还能活得逍遥自在。
原本他还以为此人行事有分寸,没触犯官府的底线!
现在看来,去他的分寸!
人家靠的是家族势力!
如果他老子也有这等实力,他也会肆无忌惮!
他摸着下巴思考片刻,问道:“师父,照您这么说,现在万氏家族的天刀门和顾家的天刀门,都想消灭对方,成为唯一的天刀门,但又都心存顾忌,互相制约,是这样吗?”
梁无锋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也没错!”
张楚松了口气,搓着手笑道:“那在他们分出胜负之前,应该不会来清理我这样的小人物吧?”
梁无锋犹豫了一下,再次点头:“以我的江湖经验来看,确实是这样……不过,年轻人,你的想法要不得啊。”
停顿了一下,他感叹道:“江湖上的事情,你只能占一时的便宜,对方总有一天会来找你讨回失去的东西,就算他拿不回来,他的后人也会来拿!”
张楚看着老者感慨万千的样子,有些困惑。
他理解梁无锋的意思。
但他没听出梁无锋话里的深意。
老者的话似乎是在指责他急功近利,只看到眼前利益而忽视长远危险。
这也是他所处的那个社会和时代的通病。
一万年太长,只争朝夕!
而老者的话,听起来更像是针对顾家的。
顾雄有什么东西要找他拿回?
顾雄只给了他一本刀谱。
这是通过交易,光明正大地得到的。
不对,顾雄用这本刀谱交易,明显坑了他一把,严格来说,他是受害者吧?
可为何老者要为顾家说话?
他又不姓顾。
张楚想不通,索性不再想。
“师父,弟子已经权衡了其中的利弊,您帮我看看这本《天霜刀》,如果没有致命的破绽,弟子决定学习!”
梁无锋从感慨中回过神来,严肃地看着张楚,沉声道:“真的考虑清楚了?一旦学了,就无法回头了!”
“没什么好考虑的了。”
张楚毫不犹豫地说:“弟子学了这套刀法,也许将来会死在天刀门手下,但如果没有这刀法傍身,说不定哪天就在城西哪个阴沟里丧命,两害相权取其轻,弟子只能先顾眼前了!”
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梁无锋明白张楚的处境,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这里也有一套刀法,虽然不如《天霜刀》严谨,但后患要小些,你再考虑一下?”
这是真的把张楚当作继承人了。
“后患要小?意思是还是有后患?”
张楚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对梁无锋始终不愿传授刀法的芥蒂终于彻底消散。
他略作思考,笑着说:“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师父,干脆您那套刀法也一起教给我吧,我能练的过来!”
他现在似乎有种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多了不怕愁的架势。
同时得罪两个天刀门?
他怕了吗?
好吧,有点怕!
但只要不是现在就找他算账,他就不至于不敢学!
因为他始终相信自己有能力晋升为气海大豪!
到时候,大家都是气海大豪,就算两个天刀门再牛,又能怎样?
打不过,还不会逃吗?
梁无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你有多少条命可以丢?”
说完,不等张楚回答,他接着摇头说:“老话说,父债子偿,你没学我的刀法,不算我的传人,我的恩怨自然与你无关,但你一旦学了我的刀法,就等于接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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