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帐外人影抖了一下，转过身来，阴影正好呈现出葫芦形的身材，她双手捂在胸口，似乎想了些什么，终究伸手揭开帐篷帘门。
杨侑失声笑了出来，指着她手心攥着的一根管子，“夕颜公主深夜造访，还带着迷药，该不会是想要把我迷晕了做坏事儿吧？”
陈夕颜怔了一下，看了眼手中管子，里面确实有满满当当的药粉，吹入帐篷里，宗师以下都得美美睡上一整夜！
床摇碎了都醒不来的那种。
“这种药粉无色无味，再加上没有副作用，皇宫里也有些存活货，主要是当年高祖皇帝喜欢把意中人迷晕了直接带回宫里去，尚药房就按规矩备了些。”
杨侑一本正经地科普着，却是给陈夕颜说得一愣一愣的，美眸瞪得溜圆。
“还有这事儿？”
“有啊，高祖皇帝有位妃子不就是前朝公主吗？当时二人都已订亲，奈何天下大乱，高祖皇帝没来得及出兵救驾......咳......总之公主哄不好了，他就趁着夜黑风高，用了这药，给公主带了回去。”
“真有此事？！”
陈夕颜兴趣更浓了些，收了迷药，对着杨侑坐在软乎乎的垫子上，歪着脑袋，“然后呢？”
杨侑讲的故事一套是一套，但话题都是人家天家的事儿，自然没有虚言。
“这位妃子后来还为大云江山立下不世功勋，在高祖皇帝兵败下落不明的时候，她站出来呵斥诸将，拱卫京师，维系住了风雨飘摇的大云......是最有资格评为皇后，但最没可能成为皇后的妃子......”
陈夕颜想了一会儿，脑海里的知识突然涌了出来，睁着眼睛惊喜道：“我在太傅那儿听说过，是贤妃娘娘！贤妃公玉梁月，那可是所有公主的榜样呢！可惜她死得早，否则高祖还有大臣都爱惜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成不了皇后呢？高祖在她死后都没立皇后呢！”
“......”杨侑笑而不语，没有回答，说到这个问题，当即联想到了青玄宗山上的太上长老公玉青鸾。
贤妃和青鸾隔了好几百年，不在同一个时代，应该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公玉这个姓氏就说明她并非寻常人。
杨侑叹了口气，伸手逐客道：“夜已经深了，公主请回吧，久留恐怕会辱没了名节。”
“啊啊？我刚来你就赶我走？你的帐篷镶了黄金是吧，我偏不想走，我就想多待一会儿！”
陈夕颜不乐意了，抱着手冷哼一声，实际上心里怦怦跳，走太早回去又要挨姐姐训了......要是不走，他会不会讨厌自己呢？
她现在感觉自己怎么做都是错，双手叠在丰盈的大腿上，时不时瞄一眼这玉树临风的公子。
杨侑气定神闲，拎着酒壶斟了一杯，递到公主面前。陈夕颜拎着酒杯，一口喝下去，辣得满脸通红。
杨侑哑然失笑，堂堂公主不会连酒都没喝过吧？还好今儿带的酒是解百忧，入口微辣，回味甘甜，不然陈夕颜这么一口干的操作，保管喷出来。
他紧接着又给陈夕颜倒了一杯，有些肉疼道：“慢点儿慢点儿~！这酒不是用干的！你要慢慢喝才有味道，这酒可是醉仙居的神品，整个成国都没有比这更香的酒了！”
陈夕颜顿时有些失神，酒意爬上脑海，有些晕乎，可是那藏在心里的话就真憋不住了。
她的眼前浮现出冷清的宫殿，婢女来来往往，千篇一律没有感情的笑脸就像是戴了面具般恐怖。
去太学读书的时候，别的公主都瞧不起自己，说自己没有武修天赋，说自己学习也笨。放学过后，他们都有忠心耿耿的家仆来接，而她却只能目送一道道身影远去。
父皇不爱她，母后不在乎她，就像她就是个捡来的倒霉孩子。她连撒娇耍泼的地方都没有......
“我知道的，身为公主，我生来的命运就是为了江山社稷去联姻，不是嫁给北蒙鞑子，就是嫁给某个世家大族的少爷。”
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来，刚刚抹去一道泪痕，又新添一道新的泪痕。
杨侑侧目看了一眼阴影里的白袍锦衣卫，白七点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帐篷，默默守着。
“啧......有没有可能你也做个和你皇姐一样的镇国公主呢？”杨侑抿了一口酒，随口一提的话却让陈夕颜整个人抬起头来。
“可是我不是武修，我怎么上战场？”
“没有武力可以靠脑子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有时候可是比亲自陷阵更有用。”
杨侑点着红烛，照亮身后，那是一张大云王朝整个南方的地图。大云王朝从东往西分别是江国、安国、成国。再往下则是化外之地，要么是蛮族所在，要么是吴楚越三国余孽盘踞，大云王朝暂时没法控制。
“北蒙蠢蠢欲动，说是二国会盟决断游牧王庭旧土归属问题，实际上是缓兵之计。最多来年秋季，就会有一场规模空前的国战到来......那时候，整个大云的南方，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点！”
杨侑指点在江国、安国南侧的地区，那是吴楚越三国余孽残存的地盘，依仗地利，跟大云王朝对峙了十来年。
无论会盟结果如何，北蒙气势汹汹，南下不过是时间问题。假如百万铁骑扣关犯边，大云王朝也得全力以赴。
此时南方就会空虚！
“那成国公不是正在讨伐居兰吗？打完了居兰，再从居兰境内出兵，直接绕过天险攻伐三国余孽不就好了？”
“完全做不到！”杨侑神色严肃，“楚国势大，兼并吴越二国，现在已经形成了很强大的势力。居兰作乱、收买士族......全都是为了削弱我成国，让我们腾不出手！”
“那我们不是还有安王、江王？大云王朝甚至还有镇南将军府，大军合计六十万，总不能一无是处吧？”
陈夕颜是有些慌了，她不是皇姐，没有那么敏锐的洞察力，但从杨侑的话来看，大云王朝似乎又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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