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快激扬又不失典雅的乐声,响彻怡景溪园主楼大厅,一场盛大的宴会正拉开序幕,光临的宾客络绎不绝。
楚元站在大厅门口,一袭香槟色的礼服长裙。裙摆被夜风轻轻吹动,衬得她飘逸灵动,柔美出尘。
微卷的长发被吹到了胸前,暮春初夏时节,可今晚的风吹在身上,真的有些凉意彻骨。
眼前的灯火辉煌和满堂的繁华喧嚣,让楚元觉的有些晃眼和吵闹,连带着想要靠近的步伐,也变得沉重而迈不开。
人说“近乡情怯”,这里不是故乡,可怯懦却不止一点点,此刻更是多的让楚元的心变得很沉,连呼吸都是凝滞的。
“小姐…是小姐,你回来啦!”
楚元正尽力抑制着内心的百感交集,思绪被一声呼唤拉了回来。
一名中年女佣看到楚元,怔愣了片刻,认出后惊讶出声。一别经年,她有些不敢认,楚元出落得成熟温婉,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小女孩了。
“陈妈!…是我,我回来了,您还好吗?”楚元顿时惊喜,心里很是激动。
“好,好着呢!小姐,你终于回来了!”陈妈欣喜道。
“陈妈,还是叫我阿元吧。奶奶呢?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吗?”楚元急切地问道,声音带着哽咽。
“老夫人还在房间休息,要晚点出席。她身体还好,就是很想你,时常念叨你。”
“我…对不起奶奶,这些年都没有陪在她身边。”楚元眼里染上了泪意。
陈妈见状忙宽慰道:“快别这么说,这怎么能怪你呢,老夫人只是自责当初没有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阿元小姐,你是专程来赴宴的吧,你今晚可真美!”陈妈忍不住夸出了口,刚才一见,着实被楚元惊艳到了。
“上周便收到了请柬,今天就特意收拾了一下,让您见笑了。”楚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很少这样打扮。
“宾客们都到得差不多了,阿元小姐,快进去吧,我先去照顾老夫人。”
“好,您先去忙。”
楚元目送陈妈离开后,便独自进了大厅。
故地重临,一如往昔的富丽堂皇、热闹繁华。可是,一切又都变得不一样了,周围的宾客都很陌生。放眼望去,没有一个楚元熟识的人。
一名侍应生托着酒饮经过,楚元随意选了一杯香槟。
琥珀色的酒液清爽诱人,楚元有些急切地啜饮了一口,想以此稳定心神。心情刚平复些,耳边就听到了一些议论。
“这柯家老太太怎么又办寿宴了?去年不是刚刚办过八十大寿,今年也不是整寿啊,难不成过了八十,年年都要大办?”
“嗨!我听说呀,这柯家老夫人过寿是假,想借生日宴给孙子订婚是真。”
“订婚!柯彬郁要结婚了吗?这可真是件稀罕事儿。”
“可不是吗!这柯彬郁都三十好几了,这么多年,不知碎了多少芳心呢。外面谣传他有什么隐疾,或者对女人不感兴趣呢,呵呵呵…”
“这恐怕是胡说的吧,听说他早年有过一位女友,因为意外,去世七八年了,柯彬郁从那以后,就把自己当成了丧妻的鳏夫,再也看不上别的女人了。”
“有这事儿?!柯家这样的人家,雄霸北江商界几十年了,还能出这么个情种?扯淡吧,不信!这柯家老太太就容他这么胡闹?”
“这不就逼婚了吗。”
话音未断,又冷不丁响起另一个声音:
“你们这说得哪儿对哪儿啊?这都是好几年前的版本了,这些年,柯彬郁一直和云城云海集团的千金李云姗暧昧得很。”
“听说这李小姐和柯彬郁还沾亲带故的,从小对他痴心一片,后来柯彬郁突然回心转意了,两人在一起五六年了,连孩子都有了,柯家偷偷养着呢!”
刚说话的两人惊讶之余,却是不信:“是吗?!竟然有这种事?你这又是听谁说的?柯家需要偷偷养孩子吗?干嘛不结婚?”
“这事千真万确!我连襟是柯家族亲,过年过节走动见过那孩子,骗你们干什么?”
“真的嘛?!这柯家真是奇怪,不知道有什么秘辛。”
“那今晚这订婚对象是谁,哪家的千金?”
“不知道啊,嗨!一会儿不就知道了,这么说,八成是那痴心不改的李小姐吧…”
楚元听着这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间,一杯香槟便见了底。
正想找侍应生再换一杯,就听到身后一阵欢腾。
“柯总,大喜呀,听说好事将近,先恭喜了!…”
“彬郁,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也不透露一下,恭喜!恭喜啊!…”
“谢谢!…”
沉稳又不失清悦的男声响起,楚元的心跟着颤了一下。一时不稳,手里的高脚杯滑落在餐几上碎了。
现场喧嚣,一只杯子的碎裂并没有引起关注。楚元心里一阵紧张,下意识地去捡碎片,手指间猛然钻心的刺疼,就看见血滴在了玻璃碎片上,在碎片上渐渐流淌晕染开。
楚元看着玻璃碎片上的血渍,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她仿佛看见了一大滩血,那年,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流了一地的血,浸透了周身的衣物。
从那以后,楚元就很害怕看见血,甚至再也没有穿过红色的衣物。
因为害怕,她平时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让自己受伤,哪怕是手上的一道小口子。
楚元患上了严重的晕血症, 现在就犯了病。她努力地让自己镇定平复,却越来越喘不上气,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觉得一阵眩晕,眼前一片模糊。
她终于勉强自己站了起来,很快又支撑不住地向后倒去。
没有意料中地面的冰冷坚硬,她好像躺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阿元!阿元!…”
就在她失去意识前,耳边仿佛传来很久以前听到过的声音,那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声音离得很近又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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