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常乐和水灵儿离开了莲花观。
虽然昨夜通过师叔得知了水灵儿一族的秘辛，但李常乐还是一切如常。
他并不会因为水灵儿的身份便感觉到疏远，相反他还觉得水灵儿一族还有那炎神一族有些可怜。
“我们去哪？”水灵儿问道。
李常乐说道：“一个叫钦天监的地方，我跟他们有点仇，得了结一下。”
水灵儿点了点头：“看来这个钦天监很弱。”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如果有危险的话，你应该不会让我跟着。”
李常乐笑着说道：“与其说我跟他们有点仇，不如说是我手上有个东西他们很想要。”
“我这一次去，主要目的还是想问问他们为什么想要。”
“顺便再对当日曾出手偷袭过我的两名修士报个仇。”
水灵儿哦了一声：“可是看你不像是去报仇的样子。”
“那你觉得去报仇应该是什么样子？”
水灵儿想了一会儿说道：“应该拿着一把大砍刀，一路砍过去。”
李常乐嘴角抽搐：“你那是老婆被抢了。”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别老是把话本里的情节当成真的。”
“不过说起大砍刀……”
李常乐想起了那个老是拿着一把砍刀的少女。
不知道阿瞳修炼入门了没有，如果已经开光，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师父是不是该给她准备件法器啊。
李常乐神识探入八角铜盘坠，自己以前积累的家底再加上杀了几名九境大妖的收获，找一把合适阿瞳的刀应该不是难事。
“大师兄教导她修行，会不会已经给她准备了？”
“我应该给她一件防身的法器……”
“大砍刀怎么了吗？”水灵儿问道。
李常乐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小女孩。”
“我算是她名义上的师父，这次回去想着是不是该给她带点见面礼。”
“你觉得带什么比较合适？”
水灵儿眨了眨眼：“带什么也不能带砍刀吧？”
“给女子礼物，不需要太贵重，重要的是心意。”
李常乐叹了口气：“我说你这个时候就别施展八卦之术了吧。”
“你听清楚，小女孩，我是她师父，她今年十二岁。”
“你不会就听见个‘女’字吧？”
水灵儿脸颊微红：“十……十二岁啊。”
“是有些早……”
“咳咳，我觉得最好的礼物就是你自己。”
“你能回去，她应该就会很高兴了。”
李常乐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孩童一般都对长辈有所依赖。”
“不过我这当师父的已经做了甩手掌柜，就不能再在这种事上粗心大意了。”
“她跟着我大师兄学刀法，我本想着送她一把好刀，但想来我大师兄应该已经给她了。”
“所以我就想着要不要换成护身法器。”
水灵儿想了想说道：“法器这种东西，你做师父的本就应该赐予弟子，不能算是礼物。”
“我觉得还是要有心意。”
李常乐微微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可怎么样才算是有心意呢？”
“那当然是自己做的了。”水灵儿立即说道。
“家财万贯不抵一颗真心。”
李常乐无奈：“你算是走不出来了。”
“虽然我们是修士，但我也知道，真心在凡俗男女之间一文不值。”
“哪家女子不希望嫁一个家财万贯的夫婿？”
“哪个男子不想娶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
“到最后还不是只能凑合一对。”
“日子只要还说得过去，那便是一段美好姻缘了……”
“等等，我怎么被你给带偏了？”
“说的是给我徒弟的见面礼，又不是我钟意哪家的女子……”
水灵儿说道：“都差不多。”
“可不能差不多！”
李常乐郑重说道：“我发现你的伦理观念有些扭曲了。”
“我得想办法给你纠正回来。”
“什么伦理观念？”水灵儿没听懂。
李常乐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说道：“师徒父女，兄弟姐妹，类似之间只能存在亲情，不能存在男女之亲。”
“就好比让你和你哥结为道侣……”
水灵儿立即说道：“我怎么可能和我哥结为道侣呢，我又不喜欢他。”
李常乐耐心说道：“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好吧，假如我是你哥，我们结为道侣的话……”
李常乐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此刻方才发现自己这话有些不妥。
李常乐有些尴尬地看向水灵儿，可是水灵儿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抗拒之色……
“我们结为道侣，然后呢？”水灵儿与李常乐对视。
李常乐咳嗽一声：“然后……钦天监快到了，下一次再教你。”
兔儿爷趴在李常乐的肩膀上笑了一声。
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嘲笑。
他虽然只是一个不问世事的山神，但他又不是傻子，李常乐这么明显的怂了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看来自己以后得借水灵儿之手来压制这姓李的家伙，这招绝对好使。
养神葫中的老圣子轻叹一声：“这么下去可不行，我得找机会教教他怎么对女子表露心意。”
“只要李常乐肯说，水灵儿那丫头绝对不会拒绝的。”
“尽管她现在对男女之情还很模糊，但让她和李常乐待在一起，她不抗拒，这一点就足够了。”
“先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日后再见人心。”
樊心嘴角翘起，虽然自己当年追圣女的时候有点不尽人意，但撮合李常乐和水灵儿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如说正因为如此，他才见不得这种局面。
而且这两人都亲了那么多回了，不成道侣不像话。
钦天监门前的论道台并没有拆除。
不知道是因为莲花观崛起，还是监正开始在乎百姓疾苦，钦天监也学着莲花观帮城里百姓看起病来。
只是他们依然放不下高高在上的身段，看病都是在这高台之上，百姓们要排队登台。
李常乐和水灵儿隔着老远便看到了那排着长龙的队伍。
“这是在干什么？”
李常乐疑惑：“钦天监门口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
“走，我们也去看看。”
两人来到一支队伍的末尾。
李常乐拍了拍前面一位中年汉子的肩膀：“请问这位兄台，这是在干什么？”
中年汉子回头，见李常乐打扮不似普通人，于是说道：“看病啊，钦天监的神仙大人们每日这个时辰都会在这里给大家看病，不要银子，小哥不知道？”
李常乐笑着说道：“哦，我不常来太安城，未曾听说过。”
中年汉子说道：“原来小哥是外乡人，其实钦天监的神仙大人们坐堂看病也就是前阵子才刚开始的，你没听说过也正常。”
李常乐颔首：“不过我知道太安城有座莲花观，那里面的弟子也经常出来替百姓们看病，你们为何不去找她们，还要在这排队？”
中年汉子挠了挠头，笑着说道：“感觉钦天监的神仙大人们看得好。”
“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排队，你说是不是？”
李常乐眉头一挑，这是在跟莲花观争民心吗？
不过这种手段倒是精明得很。
凡俗疾病，于修士而言根本不是问题，什么看病，给几粒丹药就直接药到病除了。
谁看都一样，但是百姓们心中却更愿意相信钦天监。
看这情形，莲花观想与钦天监争，任重而道远……
李常乐心中微动：“要不要我再灭一灭钦天监的威风？”
“不行，师叔说过不能心急。”
“师叔肯定也是知道这里的情况的，她都不急，我急什么，别再到时候好心办坏事。”
李常乐又与那中年汉子闲谈几句，而后默默离开了队伍。
水灵儿问道：“看病为什么要在这么高的台子上？”
李常乐轻笑一声：“与其说给百姓们看病，不如说是让百姓们看他们。”
“看他们这副体恤民情的做派。”
“你觉得在台子上看病有些奇怪，但这群百姓们只觉得钦天监就该高高在上。”
“与童玉圈养的那群人族相比，皇权礼教之下的思想禁锢便是这群人的奴性。”
水灵儿听不懂，但是总觉得这钦天监并不是多么正派。
也可能是因为知道李常乐和他们有仇的缘故……
李常乐领着水灵儿朝钦天监门口走去。
两名白衣弟子拦下他们问道：“你们是何人？”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敢乱闯？”
李常乐微笑：“我与明澜监事认识，你们就说有个叫李常乐的前来拜访。”
那两名白衣弟子打量了李常乐一番，其中一个忽然瞪大眼睛：“你……你是……”
李常乐与明剑的比斗，虽然不是所有钦天监弟子都有机会看到，但观看过两人比斗的弟子也不少。
那名钦天监弟子在认出李常乐后连忙跑进去通禀。
剩下一人不知所措。
“看来你这名字还挺好使。”兔儿爷阴阳怪气。
李常乐说道：“他们不是怕我，是怕我师叔。”
他不想解释太多，因为兔儿爷只会当耳旁风。
片刻后，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钦天监中匆匆走出，明澜隔着老远便喊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李道长快快请进。”
李常乐领着水灵儿在那名白衣惊恐的目光中进入钦天监。
上一次他只是在天上看了一眼，这次才算是第一次真正进入钦天监。
明澜脚步忽地顿住，有些疑惑：“敢问是李常乐道长，还是李常笑道长？”
他看到了李常乐肩膀上的兔子，也看到了李常乐身旁的美丽女子。
李常乐一愣：“什么李常笑？”
不过紧接着便恍然：“哦，你说常笑啊，他是我弟弟，明澜道友认识？”
明澜脸上笑容僵硬：“李道长何故欺骗两名小弟子？”
李常乐见状不由笑道：“都镇守一国边关了，不是小弟子了。”
“我只是跟他们开个玩笑。”
他当然不会嘴硬，这明澜又不傻。
明澜说道：“道长行事豁达，那两名弟子有些蠢笨，不懂道长的意思，让道长见笑了。”
李常乐皮笑肉不笑，你在这讽刺谁呢？
“我路过太安城，顺便来拜访一下，也有些疑惑想请钦天监为我解答一二。”
李常乐不怎么想与明澜客套，所以开门见山。
明澜叹了口气：“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道长的修为进步如此之快。”
“那日之事，的确是我钦天监之过错。”
“我钦天监愿意给道长赔礼道歉。”
李常乐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颇为不屑。
什么赔礼道歉，上一次自己送寇大哥和项王爷他们来太安城，也没见钦天监露面说赔礼道歉的事。
“这么说明言明悟偷袭，确实是钦天监的意思了？”李常乐淡淡说道。
明澜说道：“即便我说不是，道长恐怕也不信。”
“但我钦天监虽然比不得白玉观，却是也不愿意做那等输不起的卑劣之事。”
“明言明悟的确是自作主张，监正已经责罚过他们了。”
李常乐闻言好奇问道：“怎么责罚？”
明澜笑道：“那自然是闭门思过。”
“而且禁足三年。”
李常乐笑容玩味：“你不会以为让九境修士闭门思过就是严惩吧？”
“你们钦天监什么时候才能收起那份高傲呢？”
明澜皱眉：“道长此言何意？”
李常乐摇头叹息：“你难道真不知道？”
“还是说这份高傲已经刻在你们的骨子里了？”
“你看看你们在干什么？”
“与人看病，竟然还要坐在那高台之上，这算什么？上位者的施舍吗？”
明澜说道：“道长是方外修士，不懂这凡俗之间的规矩，钦天监便是大阳朝廷的脸面，如何能让百姓与我等平起平坐？”
李常乐淡淡说道：“我的确不如你们钦天监懂这凡俗之间的规矩。”
“但我也知道，看病不用登台。”
“李道长这是要来批判钦天监吗？”
李常乐轻笑一声：“我此次来钦天监，一是为了梁渠，我想知道梁渠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二便是为了明言明悟，当日偷袭之事，不可能就此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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