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久明侯大人。您莫非存疑,认为在下有意庇护一名逃亡的钦犯不成?”
德千禧眉宇间未见一丝波澜,轻轻挑起了角落的茶盏,优雅地小酌了一口,声线中透着几许风轻云淡的轻松,缓缓地反问。
德寂尘站起身,先是看了看德千禧,眼神里掠过一丝调侃与试探,随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询问:
“只是听闻罢了,不过,本侯倒想看一看。不知殿下是否介意,让本侯一探郡王府的内部空间呢?”
他的嘴角弧度似笑非笑,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嘲讽却又掩饰着一丝认真,显然这番话中隐藏着的并不仅仅是对府邸的好奇。
“呵呵,看来这种隐忧在你心中已经根深蒂固啊,”
德千禧带着淡淡的玩味,微微颔首,双手轻轻展开如同表示无所谓一般,
“那就请便,只是,如果贵侯在我这讲究礼数的府邸中一无所获,不知道你打算用何种珍稀之物来作为赎礼呢?”
怎料,德寂尘却是微微一笑,手臂轻斜,从宽大的袍袖中慢悠悠地滑出一杆漆黑雕花的火铳放在了桌上,轻描淡写地道:
“郡王殿下,这杆火铳是我上次在北境狩猎时,远东国君主迪克一世大公进贡的,据说,造这一杆火铳,可是花了五年,经过的名匠之手不计其数。如今看来,这个作为赎礼,如何?”
德千禧走到案桌旁,仔细地看着这杆火铳,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欣赏,转过头来,看着朝自己微笑的德寂尘,笑而不语,最后点了点头缓缓地道:
“不愧是久明侯大人,很好。”
德寂尘的眼中闪过一抹诡谲的光芒,他轻轻拍了拍手掌,伴随着脚步声的速集,门外一阵喧闹,二三十名身着幕府制服的亲卫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沉着脸孔的宫司直。
随着他沉重的铁靴声,整个空间都似乎因此震颤起来,德寂尘咧开了一抹得意的冷笑,目光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破空而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既然郡王殿下不介意,那么,来人,给本侯把这里彻底搜一遍,不要漏掉任何一个角落!”
“开始搜查!”宫司直的声调毫不掩饰他的决绝与豪横。
手下的士兵们立刻应声,个个眼中透露出不容有失的光芒,迅速而有序地分成数路,威武铿锵地踏过华丽的前厅,开始在府邸的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走廊,乃至最隐蔽的角落进行着细致无遗的搜查。
德千禧的目光闪过一丝不满的火焰,眼角的肌肉微微颤动,显示出内心的愤怒,然而,他并未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
他缓缓地站起身,转过身去,大袍随风飘动,有着一股超然世外的气质。
然后,他翻过面前的高背椅,一边微微抬起手掌,轻轻在椅子上拍了拍,落下的尘土随即在空气中弥散,他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之后,他慢慢地坐回位置上,背挺直如同笔直的箭矢,双唇紧闭,静静地等待着未知的发展。
德寂尘斜靠在案桌前,手指轻轻地叩击桌面,等待着士兵们的搜查。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跳跃着,像是在弹奏一曲沉闷的乐曲。他微微挑起的嘴角透露出一丝讥笑的意味。
“搜查吧,让我看看你们能找到些什么。”
一个时辰之后,宫司直把士兵们一个个指示的方向全都回溯了一遍,反复确认没错,他咬了咬牙,脸色阴沉如水,不甘心地摇头,瞪着德寂尘,犹如是在向他发牢骚:
“大人,尽管我们的士兵已经将整个府邸从里到外彻底搜查了个遍,可恨的是...唐重好那个混蛋,我们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什么?!”
德寂尘瞪大了双眼,脸色尽是震惊与难以置信,转头瞧向旁边的沙余,看见他也是一副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神情,沙余颤抖着嘴唇,咕哝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的左肩明明被火铳击中,出了很多血!不可能...”
德千禧手里旋转着黑色雕花的火铳,每一次转动都让他神情看起来越发愉快。他抬头瞥了眼面色阴沉的德寂尘和沙余,角落微微上扬,嘲讽的眸光透着满满的胜利感。
在这沉静的前厅内,他的声音格外醒目,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调调:
“嗯...你们的大动作,已经搅得郡王府鸡犬不宁了啊。这下,你们该信了吧?”
他身姿伸展,轻轻打了个哈欠,语气中透着一份无懈可击的优雅,轻声吐气似的出声:
“看来天色已暮,保养身体亦是修身齐家的大事,休息不可少。”
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玩世不恭的光芒,他又慢慢地加了一句,
“既然寻人无果,久明侯大人也请早些回去,不必在此消磨宝贵的时光了。”
德寂尘瞪着双眼,满脸僵硬的肌肉紧绷着,如同一块石头,闷闷地瞥了所有人一眼,他仿佛乌云压顶的暴风雨来临前的狂风,在所有人耳边大声吹过,那强烈的不满和愤怒如同压迫全场的气氛。
他重重的踏着地板,步伐仿佛向每个人宣战,瞬息间,他猛然转动身体,衣袍随着他的身体转动,发出嗖嗖的声音。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挺直了腰,毫不犹豫地朝门口走去,脸部的肌肉抽动,嘴角紧抿,咬着牙,心中满是压抑的怒火,转眼,他率先挺腰大步向大门行去。
而后面的一行人,看着他的背影,都默不作声,打了寒颤,心中满是恐惧,他们匆匆追随他的背影,走向门外。
怒气冲冲的德寂尘蒙着一层淡淡的夜色,步履沉重地走在荒凉的回廊,伴随着脚步的回音,仿佛也在诉说着他心头的压抑与愤怒。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体,急促的呼吸喷洒在沙余的面庞上,紧紧揪住他的领子,仿佛要将所有的责怪都倾泻于沙余:
“都是因为你,节外生枝,让鬼话连篇,招致如今这等狼狈!”
他摇晃着沙余,眼中闪耀着狂愤的火焰,几近咆哮的声音在空旷的夜空下回响:
“不是你信口雌黄,本侯怎会地步如斯,莫非你要本侯颜面尽失!”
沙余额头上的汗水滴滴落下,如同刚从雨中逃出的野兽,举起颤抖的双手,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无奈,如同即将被狂风裹挟的残叶般颤抖着哀求道:
“大人您洞察秋毫,要相信下官啊,下官的眼睛不会骗人!唐重好那贼子的确是进了郡王府,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目光四下游移,像是在寻找着一丝被德寂尘信任的线索,
“可谁知他如同鬼魅一般,不留半点痕迹,就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这真让下官也是措手不及!”
“行了行了。”德寂尘打住了他,“只是可惜了那把火铳...算了,本来父亲大人也交代,让本侯想办法查一查东海郡王,看看他是否真的老实。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
几日后,上京城,皇宫。
“陛下,定远侯沈钰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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