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如风暴般席卷,大律国的山川河流似乎都在颤抖地传播着这个消息:大律国的铁骑征服了金帐汗国,将它的国王雅儿林斩首。
消息犹如震雷,迅速传遍了四周的藩属国,各国的王宫内议事大厅沉寂了片刻,随后响起匆忙的脚步声。使者们穿梭于馆舍间,彼此交换着慌张的目光,君王们亲自批示,颤抖的手在光滑的纸面上留下惊慌的笔迹。
表忠心的使节和送亲征的公函,如同水银泻地般朝大律国涌去,无不想在摄政王德白洺的震怒之前献上最深的尊敬和忠诚。
德白洺独立在中阁的高窗边,遥望着这个属于他的帝国,眼神沉静而冷峻。他缓缓转身,步入光线映照的室内,万籁俱静,只能听到宫女侍从轻巧地移动着丝缎般的服饰。
侍女递上精致的外袍,德白洺沉默地抬起手臂,任衣袍如瀑布般垂落,披于他雄健的肩膀之上。
侍从恭敬地围上, 精磨的玉带,每一次带扣的轻响都是对他权力的颂扬。德白洺直视前方,双眼如炬,宫女将一面明晃晃的镜子托至他眼前,他从中审视那位于顶峰的自己。
李公公低眉顺眼,如影子般滑到他身侧,低声的声音在宽敞的空间内回响:“御所大人,各国使节已经在大殿恭候多时。”
他侧目扫视李公公,口中发出平静而具有深远意味的声音:“好。”
随手调整了一下衣襟,完成了仪容的最后整理,“孤知道了。”德白洺手中沉甸甸的权杖一抬,决然下达了默示,旗云随风,帝王步伐缓缓向着决议与面见的大殿走去。
德白洺以一种雍容的姿态缓缓地起身,在一众大臣的搀扶下,步伐沉稳地登上大殿的宝座。
他坐定后,威严地环视整个大殿,目光如电,望着那些来自十个国家的使者与世子们。
他伸手做了个手势,使得殿下响起一阵沉重的膝盖着地的声音,使者与世子们齐声喊道:“臣等拜见摄政王陛下!”
德白洺轻声吩咐:“平身。”
又是一阵绸缎摩擦的声响,使者与世子们缓慢地直起了身子。他们松了口气,悄然交换着松弛的眼神。
“谢陛下!”他们的声音像是洪钟一般充斥在大殿之中。
德白洺安坐于宝座之上,拄着下巴,试图从使者们畏惧又尊敬的表情中读出更深层次的信息。
片刻后,他询问道:“大和国的使者与世子,在哪里?”声音犹如冬日的冰泮,寒彻底骨。
这时,一位身着青色朝服的老者抬手挥开人群,端庄地带着一个英挺的青年缓缓从列位中走了出来。
他们沿着红毯,步态稳健地接近宝座。
老者先是深深一拜,然后身躯微挺,彬彬有礼地说道:“陛下,臣乃大和国使臣伊达太坪,特来献上国家的敬意。”
随后青年也折腰行礼,带着谦卑却不失坚定的声音:“臣大和国关白嫡子,九条通义,拜见摄政王陛下。”
青年悠然抬眼,直视德白洺的面容,期待在这位强者的眼神中寻找到一丝赞许。伊达太坪满头银丝随着行礼微微晃动,低声在青年耳边嘱咐,提醒他必须展示自己最深的诚意与尊敬。就在这一刻,大殿中的气氛骤然凝重,所有人屏息凝视着即将上演的场景。
德白洺缓缓抬手,以抚平褶皱的衣袖的姿态,掩饰了他面部的动作,在他挑起的眉梢下,流露出一丝计较:“大和国的关白,不是藤原兼时么?怎么,你是他的儿子?”
九条通义微微俯身,忠诚地回望,在他尊重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坚定:“非也。”
他停顿了一瞬,继而坦诚地摇了摇头,在其动作中流露出对现状的不以为然:“原关白昏聩无能,心比天高,不适合治理国家。”
他声音里透着不忿,忽然双手一拢,恭敬地向德白洺鞠了一个深躬:“因此,臣的国王,罢免了他。”
九条通义又是一拜,更向德白洺递上了他家世的背景,声音中带着几分自豪:“拥立臣的父亲九条时义为新关白。”
他解开身前的束带,摆出一副坦荡的姿态,双手平展,示意自己无所隐瞒:“之后,臣的父亲,将藤原族尽数流放。”
德白洺闻言后,微微点头,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如同仔细权衡这答复的份量:“原来是这样。”
他无奈一笑:“人呐,还是低调点,更好一些啊,你们看看,藤原兼时风光一时,最后不也是被赶下台,全族都遭到流放了么。”
而在场的其他使臣与世子们,手足无措地交换了惊悚的眼神,有的一着不慎,佩剑差点落地,有的则是手中握着国书的纸张微微颤抖,明显地,听到这转变后,他们脸上无不露出惊恐之色。
所有人都明白,和国国王并无实权,这只是借口。
实际情况是,德白洺指示德落花与兖州都督,带领一部分军队,强行干扰和国内政,与和国内九条一族里应外合,将藤原兼时连带着藤原一族赶下台。
德白洺与大律幕府,如此蛮横无理,甚至可以肆意决定他国的掌权者,难免会让其他使臣、世子,乃至国王,感到惊恐,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藤原兼时”。
因此,他们才连忙派遣使者,向德白洺表达忠心。
“来人啊,赐座。” 德白洺斜眼看向门外,不耐烦地吩咐道。
听到命令,一群穿着淡青色宫服的宫女们匆匆忙忙地走来,她们各自举起一张精巧的红木椅子,步伐轻快地穿梭于众多列队站立的使臣和世子之间,到了指定位置,将手中的椅子轻轻放下。
使臣与世子们面露忧色,挪步艰难地坐到椅子上,他们的神情紧张,如同坐在冰尖上。
德白洺目光一扫,察觉到了他们的畏惧,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便做出了更多的安排,随即说道:“让阔尔林,为这些王子使臣们,斟茶吧。”
被宣召的阔尔林身着一袭素净的白衣,缓步走进大殿,他的动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逐一为每一座位上的使者和世子斟上清茶,他的举止中透露出的是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仿佛已经从之前的耻辱中挣脱出来,重建了一个新的自我。
使臣和世子们盯着茶杯中碧绿的茶汤,其心思却已飘到了难以言喻的恐惧与猜测之中,阔尔林的过去与现在,成为了他们心中无法抹去的悸动。
很明显,德白洺让阔尔林斟茶,就是为了警示他们:胆敢不服从宗主国,这就是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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