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网兴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出大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让他胸口发闷。
他微微佝偻着身子,原本高傲的头颅无力地低垂着,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殿外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驱不散他心中弥漫的阴冷和苦涩。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驱散眼前的模糊,却发现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泪光。
“早安啊,真定王。”这时,一阵爽朗的问候声从前方传来,德网兴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两位老者并肩向他走来。
走在左侧的老者身着一袭黑色官袍,花白的胡须垂至胸前,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一双睿智的双眼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身旁的老者则身着华丽的蟒袍,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威严,只是此刻他的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忧虑。
黑袍老者淡然一笑,问道:“真定王,你怎么了?看起来,你不太高兴啊。”
“原来是执权大人啊。”德网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冲着黑袍老者微微颔首。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却发现声音依然带着几分颤抖。“没什么,今晚,我就要去真定就藩咯。”
“执权大人、端亲王殿下,感谢你们这么多年来,对我们真定王一族的提携照顾,此一别,便是永远...共勉。”
说完这句话,德网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无力地摆摆手,便迈着沉重的步伐,快步离去。
“这位真定王,和御所大人斗了那么久,终于,还是输了呢。”
蟒袍老者望着德网兴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感慨。
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低沉地说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害,对他而言,就藩已经是御所大人宽容大量了。”
黑袍老者捋了捋胡须,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
“谁叫他,紧盯着将军之位不放手呢,如此,能保住家格爵位,不失为一种善终啊。”
黑袍老者,便是德凌济之孙,莞陵成康侯德白雁之长子,二代莞陵侯德景焘。此时的他,已经是大律国第五代执权,年六十四。
德景焘之所以能够担任五代执权,并不是因为他是端文宣王德凌济之孙,而是因为,他是嘉佑二十五年的状元。
因此,他受到六代将军,武王德洛夏的关注,二十一岁便任御舍人;二十七岁任天领奉行;三十五岁任右连署,一路高升。
后来,四代执权德千禧辞世,德洛夏便命德景焘接任执权一职,成为了五代执权;德千禧之子德墨松,便接任了左连署。
而蟒袍老者,便是德凌济嫡长孙,端襄定王德白荒之子,三代端亲王德景治,在幕府任大宗正兼右连署,年七十。
“执权大人!”
一个清脆的嗓音从远处传来,德景焘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小孩一路小跑而来,额头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珠,想来是跑得急了。
这小孩名叫沈坤稚,年纪不大,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一双大眼睛灵动活泼。
他跑到德景焘面前,先是弯下腰,气息有些不稳地说道:“执权大人,御所大人...御所大人...”
德景焘见他这副模样,便笑着问道:“怎么了?可是御所大人寻我?”
沈坤稚这才缓过气来,连忙点点头,说道:“是,御所大人已经移驾后花园了,请您到后花园去面见。”
“好,老夫明白了。”德景焘点点头,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德景治,道:“堂兄,我们走吧。”
德景治微微颔首,两人便跟在坤稚身后,朝后花园走去。
阳光透过花木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伴随着阵阵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穿过一道月洞门,便来到了后花园深处。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男子斜倚在铺着软垫的躺椅上,他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比之女子还要美上几分,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阴柔之气。
他正用手轻轻抚摸着坐在他身旁的德网川的背部,声音温柔地说道:
“御所大人,别生气咯,反正,这天下,已经是您的了。”
“哼,真定王这一族,除了叔父,没一个好东西!”
德网川语气中满是不屑,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滚去真定也好,这样,孤再也不会看见他们了。”
那名白色锦袍男子,便是沈钰的侄孙,第五代定远侯沈边南。他凭借相貌与口舌,成功获得德网川的青睐,从而成为宠臣。
沈坤雉,则是沈边南的养子,凭借其养父的地位权势,得以出入大将军府,来去自由。
“真是晦气!”德景治猛地顿住脚步,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射向远处。
他看见沈边南身着白色长袍,身姿妖娆地站在德网川身后,正用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德网川的背部,一颦一笑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媚态。
德景治感到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
“沈边南这个妖人,居然也在这里。”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语气中充满了愤恨和鄙夷。
他用力地握紧拳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沈边南碎尸万段。
“老夫今天怎么看见他了呢!”
德景治感到一阵头疼,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世界仿佛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使劲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沈边南那张涂满脂粉的脸庞却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若是文宣王在世,定会手持龙头杖,打的这妖人魂飞魄散!”
德景治低声,鄙夷的怒声道,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中的怒火宣泄出来。
“堂兄,好啦好啦。”德景焘轻轻地拍了拍德景治的肩膀,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
“我们是来议事的,不是来除妖的,御所大人喜欢,就随他去吧。”
他轻声劝慰道,试图让德景治冷静下来。随后,他轻轻地扯了扯德景治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理会沈边南,快步走进了御花园。
德景焘走到德网川面前,站定,微微躬身,双手合十,举过头顶,然后缓缓放下,行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朗声道:
“臣莞陵侯德景焘,拜见御所大人。”
跟在他身后的德景治也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模仿着德景焘的动作,对着德网川行了一礼。
“哦,执权大人、右连署大人,你们来啦!”
德网川听到声音,立即从沈边南的温柔乡中抽离出来,他坐直身体,抬起右手,随意地挥了挥,漫不经心地说道:
“免礼免礼,孤叫你们来,是想和你们说一件事。”
“御所大人请讲。”德景焘微微欠身,抬起头,目光恭敬地落在德网川身上,沉声说道:“臣等洗耳恭听。”
德网川故作姿态地轻咳一声,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缓缓说道:“孤打算,再去一次长沙郡,探望一下那位友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德景焘和德景治,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希望执权大人、右连署大人,为孤,好好准备一下啊。”
德景治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却被身旁的德景焘轻轻拉了拉衣袖。
他转头看向德景焘,只见对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德景治深吸一口气,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沉默地站在一旁。
德景焘回过头,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恭谨笑容,对德网川说道:“臣遵命。”
德网川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衣袖,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德景焘和德景治躬身行礼,缓缓退出御花园。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夹杂着阵阵花香,然而德景焘心中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沉重。
他快步走出御花园,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位侍女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柄拂尘,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来到德景焘面前,拱手躬身,恭敬地说道:“执权大人,请您移步西苑,御太后她老人家想要见一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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