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青予正躺在床上,朦胧中她睁开双眼,又是那幽暗狭小的房间。
灯因为坏掉了一直没人修,所以始终昏暗不明。
她从床上坐起身,屋内的吵闹声似乎就没有停过,玻璃摔碎的声音,手掌打在脸颊的声音,没有停止,也不会停止。
许久,声音瞬间消失了,她抬眼盯着那扇门,她宛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恐惧!
她起身想要逃走,可自己脚就像失去知觉,站不起来,也动不了。
只能任由门被打开,满脸淤青的女人冲进来,拽起她的头发,把她从床上拧下来,最后暴躁地扔在地上。
女人掐住她脖子,在窒息中承受一次又一次地巴掌,毫无反抗之力。
好疼!真的好疼!她想要哭喊!渴望有人能来救救她。
可她喉咙像被堵塞,喊不出声,也哭不出来!
她不明白,她从来都不明白!她只能归咎于,她的出生就是错误!
逐渐,女人模糊的脸庞好似变成一个男人,男人满脸怨恨,嘴里在说些什么。
“你这个胆小的废物!”
“废物!真是没用!”
男人脚踹在她身上,而她能做的,只有蜷缩着身体。
好疼!真的好疼!
“姜青予!你就是个灾星,克死了你的母亲!”男人用最恶毒的语言一遍遍辱骂地上的她。
不知不觉,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仿佛交杂在一起,在耳旁不停歇的重复。
“你就是个废物!”
“废物!”
“没用的废物!”
她不甘心,就算她的降生是个错误,她也不甘心就这么承受痛苦!她不要这样!她不要!
停下!快停下!
猝然,她从惊恐中坐起身,仓皇环顾周围,喘着粗气。
梦?是梦吗?
就思绪游离之际,咒骂声没有停止,她无望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窒息的疼痛夺走了她的心脏,侵蚀了她的理智,她想逃离,想要逃离这一切。
她漫无目的地奔跑,找寻活下去的希望,直到,她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男人低头看着直直撞上来的她,赤裸的双脚,一袭清透白色衣裙,白裙内的身姿若隐若现。
他不禁皱眉,她怎么又穿成这样出来?!
甚至一低头都能看见她领口风靡卓越的身姿。
“姜青予,孤有没有说过,让你…”
听见声音的她缓缓抬头,错乱的眼神,满脸泪水。
他心猛然一震,顿时察觉她的异常。
“怎么了?”话语一转,他担忧地询问。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有多轻柔。
而她只是在惊恐中弱弱垂下头。
“怎么了哥?”
没等来她的回应,倒是屋内的萧文述率先发问。
见状,他急忙应声,“无事。”
他扯下自己的外衣,包裹住她娇弱的身体。
双脚一轻,他已经把她抱在怀里,而她,手臂下意识环绕在他的脖颈,埋进他怀里。
希望…这是希望吗?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吗?
他把她抱回房屋,直到身体接触柔软的床,可她紧抱他的手臂仍然不愿意松开。
她怕,她怕她一松手,他就会离开,那些可怕的记忆也会一直围绕在她耳旁,声临其境,让她重复感受恐惧。
“别走…好吗?”
他听见她低声恳求,被拨动的心迟迟无法平静。
“好。”
他轻抚她的发丝,同她一起侧卧在床,由于无法查看她埋在怀里的面容,心里不受控制地焦急,担忧。
他稍作迟疑,耐心询问,“出什么事了?”
缓和片刻,才听见她娇弱的嗓音,“耳边…有声音…”
声音?她之前也说过。
“什么声音?”
“可怕的声音…疼…很疼…”
“疼?哪儿疼?”
听见她喊疼,他更加着急想要确认她是不是哪里不适。
他微微松开她的手,垂眼想要查看,而她也没有在刻意回避自己。
他在微亮的房屋看向她白皙的脸颊,瞪大的双眸脆弱无助,明明看向他,瞳孔却又无法聚焦,融入万千痛苦,跌入谷底。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神情,不惜伸手触碰她湿润的脸颊。
“告诉孤,哪里疼?”
她胆怯的状态像是在认真感受,最终得出答案,“头疼…”
“孤去叫大夫。”
他本想起身,可她连忙摇头。
“怎么了?”
“别走…”她嘴里呢喃着这两个字。
她知道,只有他在才行,只有他在耳旁的声音才会渐渐消失,只有他在,身体上的疼痛才会淡去。
此时的她,脆弱得像一个出现裂痕的瓷器,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在眼前。
他轻轻搂住她,甚至想要把她锁在怀里,可他的理智又在制止他,他不能这么做,内心挣扎中,胸前已经传来她平缓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他注视她柔弱的面容,他不明白,耳旁的声音?是指恶梦吗?
他轻捧她的脸颊,拂过残留在她眼角的泪珠,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疼痛残留下来的泪水。
对她来说,经历了这么多可怕的事,自己都从未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不,除了把她绑来的那一天…
不知道什么缘由,他总觉得那天的姜青予和如今的姜青予根本就不像同一个人。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可这就是他感受到的。
就算她已睡去,可他的心再也无法得到缓解,他想要靠近她,抱紧她,甚至是得到她。
挣扎许久,他还是起身为她盖好被子,关门离开。
究竟是什么?才会让她如此恐慌?
“哥。”萧文述的声音惊醒了他的思维。
他回头,强作镇定看向萧文述,“这么晚,怎么在这儿?”
“我…见哥过来,我以为青予出什么事了,所以…不太放心。”因为萧文述听见了什么声音,出来就见兄长朝青予的房间走去。
“没事了,她已经睡下了,你也快去睡吧。”他催促后转身准备离开。
见状,萧文述连忙叫住他,“哥。”
“您是不是…打算让青予回姜府?”萧文述试探性询问。
这段时日他一直留意永清城中人们对青予的态度,种种迹象表明,兄长有意想要让青予回府。
他之前担忧,这对兄长来说是不是太冒险,可如今依照姜家人对青予的态度,或许这将是一个可怕的计策,至少无法保证青予的安危。
“你想说什么?”略微冷冽的声音无法察觉他的情绪。
“哥,仅仅是在幻香阁姜墨都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对青予,那回姜府对于青予来说,会不会是一个冒险的决定?”萧文述没有点明,可他希望兄长能够改变这个主意。
他垂眼,心底仿佛留存无数话语,可最终转为一句话。
“文述,有些事一开始,就已经无法停下来,无论是孤还是姜青予,都一样。”
听闻兄长的话,萧文述愣在原地。
无法停下?他不明白,难道这也是青予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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