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了数日,在动身去往边关的前一夜,玲珑传见了木思与勒乌。
二娘指挥着宫女忙进忙出的收拾要带去的东西,其余四人就坐在小厅议事。
魏国并不讲究中原的男女大防,勒乌初次坐在富丽堂皇的凤凰宫中,还被玲珑赐了座,手心不断搓着裤子,有些无措。
木思脸色略显凝重,仍想试着说服玲珑。
“郡主,你此去领兵迎敌,却不让属下随护在侧,属下实在放心不下。”
玲珑郑重其事同木思说道。
“木叔,此事只有你能办妥,我也只信你。”
“咱们若想成事,不能只依靠公子凌的名号,雍国那些藩王军阀虽嘴上说着愿意拥护于我,但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推翻乾天军一家独大的局面,尔后再伺机揽权。”
“魏国战力的确不强,但雍国各地的人马也算不上什么精锐之师。”
“雍国腐朽已久,昭阳城的守备都松懈成那个样子,被乾天军动了些手脚便在一夕之际溃不成军,地方上的守城军又能有多大能耐。”
“一群欺软怕硬的酒囊饭袋,为了充门面四处抓捕百姓充军。”
“二娘原先居住的铄城就是因为男丁尽数被强行征召入伍,粮食钱财被他们尽数劫去,才成了座死城,百姓甚至不惜徒步几百里逃去定安求存。”
“是以他们手中的兵力应只是个虚数,我们只肖在自己手中握住逢战必胜的筹码,便足以震慑他们。”
“如此一来,只要打个几场胜仗,那些外强中干之辈中总会有些惧于与我们硬战的,主动前来投诚,也能叫我们省些力气。”
“此战于魏国而言,同样至关重要。”
“雍国往后的局势如何,我尚不能预见,但魏国人若想要自保,不再任人宰割,也需要练就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
“攻城容易守城难,魏国往后能否守住国土安定,你们月苗能否走出雪峰山,都要看你的了,木叔。”
“我在前线,等着你的好消息。”
“此番,就由勒乌带领月苗族人随我出战吧。”
勒乌闻言激动的一下站了起来,身子绷得僵直,咽了咽口水。
“郡主,我们只会做细作,不懂行军打仗,勒乌怕,怕护不好郡主。”
玲珑笑笑说道。
“又不是叫你们去冲锋陷阵。”
“我要你们做的,也同做细作时做的事大差不差。”
“你们可听说过自在营?”
说起自在营,邓佩妘眼中一亮。
“当然听说过,南枭王起事之初,便是率着自在营频频以少胜多,神出鬼没,叫敌军闻风丧胆,进退两难。”
提及邱瑾瑜,玲珑眉眼间现出一抹柔和,说起他往年事迹,还有些自豪。
“我时常缠着他同我讲战时的事情,也因此受了些启发。”
“他曾言过,自在营所向披靡的诀窍,说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并不似世人流传的那么神乎其神。”
“不过就是秉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十几字罢了。”
“出没无常,乍动乍静,避实击虚,声东击西,断绕四径,以极少的人牵扯敌军大半兵力精力,令其顾此失彼,腹背受击。”
“月苗族人本就自小在环境险恶的深山中长大,不惧山中毒瘴猛兽,又擅用各类毒虫毒药,擅于追踪匿迹。”
“若论战场上搏杀,你们许是并不比寻常士兵,可若效仿自在营骚扰敌后,却是无人能奈何得了你们。”
“只要能牵制住敌军,我在正面战局上就占据了先机,足以弥补我们在兵力军备上的弱势。”
勒乌听得浑身没来由的燥热起来,每每随族长入宫复命,勒乌都小心翼翼,生怕惹人厌烦。
即便是魏国宫中人,也不大瞧得起他们一族。
他们来自最偏僻遥远的雪峰山,汉话说得不好,行的又是不能见光的细作之事。
那时宫中侍从以为勒乌听不懂汉话,当着他的面议论,说他们月苗人以老鼠为食,常年吸着山中瘴气,身上不干净,他们碰过用过的东西,定要敬而远之。
勒乌心中虽气恼,可他们族中现在吃的用的,都依赖于朝廷,自是只能忍着这口气。
此际听玲珑说要重用于他,行的是战场上足可制胜关键事,激动得心潮澎湃,面红耳赤。
“勒乌代大伙谢过郡主委以我们重任,只是……我们毕竟没做过这些,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怕辜负了郡主信任。”
玲珑耐心的安抚他道。
“没有人会比你们一族更能胜任此事,月苗定会如同自在营一般,闻名天下。”
送走了木思与勒乌,二娘来催促玲珑与邓佩妘早些歇息,邓佩妘开口问道。
“二娘,你当真要与我们同去吗?你不怕?”
周二娘捏了枚绣花针,在发间蹭了蹭,开始缝起手上的布料。
“有甚好怕的,我周二娘活到现在,又跟了公子这么许久,什么风浪没见过。”
“公子怀着身子,就算魏王派了些侍女与我们同去,但总归是没有我照看她照看得好的。”
玲珑抿了抿唇角,开口说道。
“二娘,这次不同以往,战场上刀箭无眼,我话虽说得满,但也没历过真正的战事,一旦兵败,你不会武艺,若是……”
周二娘哎呀一声,放下手中活计埋怨。
“你们二人莫再劝我了,我在这魏宫之中人生地不熟的,你们都走了,我自个儿留这作甚?”
“更何况……”
“我如今只有公子与佩妘了,对二娘而言,你们便是我至亲之人。”
“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佩妘,要不你也教我几招拳脚功夫,兴许我也有着什么武学天赋呢,连王爷都夸我菜刀用得好,许是我学会了,也能助公子斩几个敌兵。”
邓佩妘同玲珑哑然失笑。
“二娘,你连魏国的鱼都不敢杀,骑了那么许久的马却仍连眼睛都不敢睁开,还是莫难为我了。”
“不教便罢了,莫扰我,我这给娃娃缝着衣裳呢。”
玲珑笑道:“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现在做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周二娘歪着脑袋答道。
“我每件缝两身便是了,公子之前爱吃酸的,这几日又想吃辣的,是男娃女娃还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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