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众人还没闹明白这管闲事的大胆娃娃是谁家的,哪儿来的,帮哪一伙的,站出人堆后就开始自说自话,除了有条蛇怪骇人的,大伙也都没把她当回事,仍然各吵各的。
只是慢慢大伙发现,谁同她抢着说话,谁就变哑巴。
与那五公子为伍的一个跛子惊呼道:“我听明白了!是这小女娃做的!难怪她身边跟了条蛇,她定是会什么邪术的!”
不疑歪着脑袋忖道:“什么是邪术?我只会毒术,蛊术,不会你说的那个。”
“我年岁小,嗓门也小,喊不过你们这群阿叔,只能先让你们发不出声,我才好说话呀。”
人群中开始骚动,有人喜闻乐见翘着脚看热闹,有人拉扯着家人催促着赶快离开,有人说这莫不是在唱戏,也有听说过南疆巫蛊之说的已同周遭的人讲起了神秘的苗族。
“哎呦,这么说来,我看这娃娃这身打扮,还真有些南疆那边的意思。”
“南疆人可得罪不起啊,惹了他们不悦,你都不知道你怎么死的哦!”
“这事我听说过!从前不是说有个小伙子想着去南疆挖金挖玉嘛,在那深山里就邂逅了个苗族少女。”
“人家苗族可不与外族通婚,这小伙子想同姑娘成亲就只能入赘到人家寨中,可那山里的日子咱们汉人哪能过得惯呀。”
“后来那小伙子以卖金玉为由回来了,便再没回去,还到处同人说这段经历呢,结果不出半年就得了怪病,什么郎中都看不好。”
“最后听说他死时,肚子里钻出好些怪虫子,吓死个人了!”
“哎呀你快别说了,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么一个无从验证真假的故事,倒是在人堆中给不疑树立起了不小的威信。
大伙看这小女娃生得极为可爱灵动,却又惧着她真如传说中一般那么邪性。
跛子眼见着几个同伴对着自己开口闭口却发不出声音,吓得快要哭了。
“你是谁啊……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不疑撅了嘴:“我毒的是你们嗓子,又不是耳朵,方才我不是说了嘛,吵嘴的两个阿叔互相亲一亲,我便把毒给你们解了。”
几个夏兆兵也看出了不疑身怀绝技,不知其来历,有没有同伙,意欲到底为何,几人相视一眼,两人去灶台后取来了兵器,另一人取了哨笛,叫了巡逻军。
不疑看在眼里,也不害怕,他想溜走也没人能拦得住,况且这几日间他已探听清楚了。
这城中的百姓,原是娘的子民,而那些威风凛凛的黑甲大兵,是爹爹的部下。
眼下他也不知道爹娘和没和好,但他想着,爹和娘应是不愿见着这两伙人争斗不休的,今日偷溜出来玩叫他撞上了,他就得代爹娘管管。
人人都说这昭阳城里如今是南枭王主事,不疑如今有了撑腰的,倒是觉着比在魏国时底气还足了,从小被众星捧月的长大,也促成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至于我是谁嘛,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不过也可以小小的透露一些些。”
“我后台很硬,你们惹不起,乖乖听话才是正经。”
“而且……”
不疑狡黠一笑,对着小白蛇扬了扬下巴,小蛇抖了抖尾巴,发出一连串的响声。
五公子肚子里也骤然开始发出呱呱虫鸣声,几人随之同时倒地抱着肚子打起了滚,痛苦得面目扭曲,却又喊不出声。
白蛇停止摆尾,那几人又立时没事了,惊惧交加的踢腾着尘土后退,恨不能躲不疑越远越好。
不疑背着手挺着小胸脯说道。
“我听那边的伯伯说了,你们几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最适合养我的懒汉虫了,方才阿叔们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就被它们咬了屁股,不然想给你们下蛊还不大好下手呢。”
几人中只有跛子还能开口说话,颤着嗓音问道:“什……什么蛊?我们会如何?”
“这我倒不知,阿叔乃是叫我动用这蛊虫的第一人,究竟是如何发作的我也没见过,不过等到阿叔毒发我就有经验了,待到下一次放蛊,也可与人介绍清楚了。”
“不过你们若不做懒汉,去找份正经营生,每日日出而作,日落歇息,这蛊虫便不会再发作了。”
跛子闻言跪地给不疑磕起了头:“小姑奶奶,小仙女,你放过我们吧,如今在城里,便是我们有心做工,也没人愿意雇我们了,你这不是要我们几人的命吗。”
不疑没理会他,走到几个夏兆兵的面前说道。
“几位阿叔,我看你们这里就挺缺人手搬粮生火的吧?”
几个夏兆兵面面相觑,这才明白小女娃煞费苦心所为哪般,也再对她没了敌意。
与五公子吵的最凶的那个兵,看着地上还在无声流着泪磕头的几人,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已能开口说话了。
“你们几个,若是愿意,就留在这帮忙搬东西,煮粥蒸馍吧,旁的暂且应承不了你们,但温饱定然无虞。”
“回头我们发军资的时候,给你们多要出几床被褥衣裳,总好过你们穿成这样露宿街头。”
“小姑娘,他们在此劳作,是不是就不会毒发了?”
不疑拍了拍手笑道:“正是正是。”
五公子几人闻言抹了抹灰头土脸满是泪痕的脸,人群中有人出言喊道。
“女娃娃干得好,他们往后若是还不老实,就叫你那虫子咬破他们肚皮!”
“你们也是时候该做些正经事了,在军爷这儿好好干活,做个堂堂正正的人,不比做个街溜子强?”
“是啊,许是还有机会再挣出份家业来呢,人得往前看,这天下都要改姓了,过往再风光也回不来了。”
“这几个夏兆的兵还真挺好,愿意把这几个无赖往正道上带呢。”
就在众人以为这事得以圆满解决之时,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又竖起一指开了口。
“阿叔,我方才好像说了,你们要亲一亲才算和好,不亲我可是要不开心的喔。”
不疑古灵精怪的眨了眨灿然的眼睛,明明笑得很甜,却叫人觉着有些威胁森寒之意。
众人一僵,还没待开口求她,就听着人群后面有一道压低的清朗声音唤道。
“阿兰朵。”
这回是轮到不疑全身一僵,捏着衣襟咬着下唇,慢悠悠的转过身,小心翼翼的喊了句。
“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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