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住处,严靖说自夏兆带来了从前王爷最喜欢喝的茶叶,邀他去再小坐一会儿,也好多问问城中境况。
邱瑾瑜不好推辞,给玲珑递了个眼色,就随着严靖走了。
玲珑跟着秦沐回了他的房间,小厮恰好在整理秦沐带来的书籍。
秦沐叫玲珑自便,去自己行李中翻找书本。
玲珑扫视一圈,见着桌案正中便摆放着一卷书,走近一瞧,书签上赫然写着《梦京华》三字。
看书衣这本书已是很旧了,书脊上还重新穿了线,书角处却压得平整,也没有污渍,想来是被人小心爱护的。
玲珑探出手,翻至扉页,赫然见着最右一列写着严诗韵的名字。
这本书字迹娟秀,一看便知出自女子之手,玲珑仔细回忆了一番,从前也偶有与严诗韵写字作画的时候,越看越觉着,这字像是她的。
“公子!”
秦沐快步走近,怀里抱着几册书本,眼神始终盯在玲珑手下翻动的那卷书上,抿了抿唇。
玲珑看出他神色有异,浅笑问道。
“是凌唐突了,这本《梦京华》可是秦大人心爱之物?”
秦沐闻言周身一僵,遂淡然摇了摇头。
“公子手上这卷,亦是严小姐所着,还有这几卷,公子都一并拿去吧。”
“那本《梦京华》是严小姐写的第一卷书,秦某在临州为官时,曾受过严小姐点拨,后来到了严大人手下当差,也偶尔会出入严府。”
“严小姐刚写罢这卷书时,特地送了秦某一本手抄本,秦某感念严大人一家赏识,自然对这卷书格外看重些。”
玲珑说道:“原来如此,凌定好好保管,待到大军开拔前,定完璧归赵。”
秦沐摇了摇头。
“不必了,严小姐如今名声大噪,这《梦京华》的手抄本千金难求,太过贵重。”
“秦某还想托公子,去到上京后着人把它送还给严小姐吧。”
“秦某不胜酒力,便不留公子多坐了。”
秦沐酒后情绪一直低迷,玲珑被下了逐客令,接过书本告辞后就回房了,又叫勒乌给她添了灯油,梳洗了一番后穿着宽松的寝袍,坐在灯下再度翻开了《梦京华》的书衣。
也不知过了多久,后窗处传来两声狗叫,看得入迷的玲珑也懒得抬头,随口说道。
“窗没落栓。”
窗叶吱呀一声打开,邱瑾瑜拄着窗框一跃而入,拂了拂身上沾的尘土。
“等了你许久,怎得不去寻我?”
玲珑翻动着书页说道。
“王爷今晚不该来的,诸位大人在此处同住,若叫人瞧见又是麻烦。”
邱瑾瑜在玲珑身畔的椅子上坐下,嗤笑一声。
“笑话!以我的身手,来去岂能叫那些书呆子瞧见。”
见玲珑置若罔闻,只顾着翻看手中书卷,邱瑾瑜心生不悦,想着莫非这情蛊死在玲珑肚子里了?
“珑儿,你觉没觉着身上哪里不适?”
“未曾。”
“那……”
“王爷!你能不能安静会儿!我正看到紧要处呢!”
邱瑾瑜讪讪住了嘴,起身就着玲珑用过的洗脸水,用她的汗巾擦了身子,又在她柜子里翻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裤穿上,默默爬上了榻。
百无聊赖的躺了半晌,见玲珑丝毫没有熄灯过来歇息的意思,邱瑾瑜实在憋不住了,腾得坐起身道。
“你再这般冷落我,我可要恼了。”
“你到底看的什么?”
玲珑也看的差不多了,合上书卷,轻声叹道。
“人生如梦,梦落芳华尽,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确不必太过执着。”
邱瑾瑜拧着眉头试探着问道:“珑儿,你可莫吓唬我,你这是看破红尘了要出家做姑子了?”
玲珑轻盈跳了两步扑进了他怀里,拧了邱瑾瑜腰上一把。
“才这么几日你就厌了?盼着我去做姑子,你好另娶新人?”
邱瑾瑜低呼着告饶,玲珑才把侧脸贴上他烫人的前胸,幽幽说道。
“王爷,你我虽在分叉路背道而驰过,但我们的终处一致,纵使过程艰辛了些,只要在尽头能再与你相会,我便觉着有盼头。”
“我原以为你我这一路走来,已经足够苦了,却忽略了这世上还有许多人,求而不得,只能揣着遗憾走上陌路。”
邱瑾瑜听不明白玲珑到底想说什么,挑着眉头问。
“说什么呢?谁陌路了?”
玲珑赤脚走下地,拿起那本《梦京华》又躺回邱瑾瑜胸前,翻动着书页说道。
“这书,是韵儿所写,方才我从秦沐那里借来的。”
“书中讲述的是一个自小便与众不同,思想跳脱的姑娘,率性洒脱的一生。”
“她历过青春懵懂,遇过春心萌动,强迫自己去逢迎权贵,扮作世人赞赏的淑女闺秀,只为能结一门好亲。”
“后来她沉下心想通了她到底想怎么活,便彻底跳出了那个捆绑思想的牢笼。”
“在找寻自我的路上,她遇上了与她心灵相契的男子,只可惜两人结识时,男子已有了发妻。”
“两人互相鼓励欣赏,渐渐视彼此为知己,也察觉了对方的心意,只是这情却只能埋于心底,不能吐露分毫。”
玲珑说到此处便不说了,邱瑾瑜听得正来劲,摇了摇揽在玲珑肩头的手。
“怎得不接着说下去了,最后如何了?”
玲珑翻动书页,在末页处,有一道苍劲有力的笔迹题了句诗。
「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
邱瑾瑜还是觉着莫名其妙:“你给我看这作甚?接着讲啊。”
玲珑啧了一声,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戳在了邱瑾瑜眉心。
“王爷真是呆子。”
“我方才说的青春懵懂,是你,春心萌动,是我,那爱的不得的真真心上人,便是秦沐。”
“这是韵儿写下了她自己的半生。”
邱瑾瑜还是听得云山雾绕,连忙追问道。
“严小姐从前惦记过我,这我是知道的,可这春心萌动与你有甚关系?”
玲珑抿着嘴角压了压笑意,神情带着三分邱瑾瑜许久没见的俏皮,覆上了邱瑾瑜的耳朵。
“从第一次在王府中摆宴那日起,韵儿便对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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