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绿地碧水,日光之下,雄伟的雪峰山高耸直入袅袅云雾,端的是一幅如画美景,叫人置身其间时,心中一片旷然。
一处视野最佳的高坡之上,端立着一名少年郎,眉眼如雕如琢,身姿高挑挺拔,俊俏得足以叫人一眼难忘。
看了会风景,少年抬起手臂,撩开宽大的袖口,竟是有一条白蛇盘在衣袖覆着的手臂上。
少年弹了弹白蛇昏昏欲睡的脑袋,眉宇间浮起带有些许邪气的戏谑。
“又不是冬季,还这样懒。”
白蛇撇开了头,连信子都懒得吐一吐,便又不动了。
少年转身侧目,看向身后的男子。
男子鬓间已生出了些许白丝,正神情专注的执着块帕子,拂拭着面前一块石碑上的浮尘。
这墓不大,却修得十分精细,两侧遍布着不知是刻意种的还是自生的野花,色彩鲜艳,煞是好看,并不似寻常墓地那般森然沉重。
墓碑上只刻着寥寥几字。
「母婉瑜衣冠之冢」
「女儿、婿敬立」
这石碑后面,还有另一个墓碑,上面写的是「挚友二禧衣冠之冢」。
不疑又代母亲给二禧碑前燃了三支清香,同身边木思说道。
“我说木爷爷,时候差不多了,再不上山,夜里要起瘴气了。”
“你若再擦下去,怕是外婆也要嫌烦的。”
木思依依不舍的起身,眼神却仍流连在婉瑜二字上,喃喃说道。
“阿瑜,玲珑有身子了,今年不便来看你,你在天有灵,便保佑他们这一胎能得偿所愿,给你添个外孙女吧。”
说到此事,不疑也蹲下身子,同素未谋面的二禧谈起了天。
“二禧叔,这些年我出去游历,也没得空回来瞧你,我娘可同你说了?”
不疑勾着嘴角,笑得略显邪肆。
“我下面如今可是已有三个阿弟了,她和我爹因为这事已经魔怔了,我爹近年四处跑送子观音庙磕头,祈求菩萨赐个阿妹来。”
“这次回来看婆婆,我也打算向她问上一问,可有什么生阿妹的妙药,回去献与我爹,尽尽孝道。”
木思听不疑越说越不像话,出言打断了他。
“走吧,莫在你外婆墓前胡言,惹她不高兴了可怎么好。”
不疑重上雪峰山,倒是颇为感慨。
月苗族中出了阿兰朵这个圣女之后,举族便迁下了雪峰山,被朝廷赐了更好的地方扎寨。
此前传授不疑毒术蛊术的是月苗族中最为德高望重的巫阿婆,与族中一众老者,以在雪峰山上生活了一辈子不愿离开为由,留了下来。
不疑与父母相认后,每年仍要到雪峰山上住上半载,受阿婆教导,就地取材,用雪峰山上特有的毒草毒虫练就蛊术毒术。
不疑在此道上极有天资,再加上有灵蛇相助,十一二时便学有所成。
有这身本事傍身,又练了好些年邱瑾瑜教授的内家功法,即便不疑年少,世间也罕有能伤他之人,玲珑索性应了他想出去闯荡一番的请求。
此番游历归来,一是为看望阿婆,二为替父母求个得女秘方,三嘛……
行走间,少年摸了摸鼻子,眼中有狡黠闪过。
“阿婆!”
躺椅上的巫阿婆缓缓睁开眼,聚睛看了好一会儿也看不真切,口中喃喃。
“阿珍呐,方才有人说话吗?”
木屋中走出一个月苗女子,手上还团着个刚包了馅儿的花饼,看着院子门口站着的不疑,眼中的茫然渐渐化作惊喜。
“可是阿兰朵吗?当真是阿兰朵!”
阿珍把手里的花饼扔下,连忙迎了上去,欢喜得一把握上了不疑的手。
“可想死你了,阿婆也时常念叨你呢,只是她现在眼花耳聋的,你得凑近些同她说话了。”
不疑暗中清了清嗓子,扁着声线唤道。
“阿珍姐,我也想你。”
阿珍狐疑着又说道:“几年未见,你怎得长了这么高,声音也变粗了,若非你这对头饰是我爹亲手打的,还有你这张漂亮的小脸,我都不敢认你了。”
“快进来坐,今日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花饼,你陪阿婆说会儿子话,马上就好饭!”
阿珍是巫阿婆的亲孙女,比不疑大几岁,小时候一直带着他玩,曾经的那情蛊,也是阿珍教给他的。
不疑连忙拉住阿珍说道。
“阿姐,你可记得幼时你教我炼制过的那情蛊?”
自打南疆归入夏兆,阿珍也随父母一道下了山,做起了正经营生,长大后更是嫁了个汉人为妻。
不疑此来,恰逢她上山探望巫阿婆。
阿珍闻言笑道。
“哪里还记得,下山这些年早就把当年学的那些皮毛忘了,再说到了山下,就是想炼蛊也捉不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虫子了。”
阿珍说罢便进屋忙活饭食去了,不疑见在阿珍这没了指望,便搬了幼时经常坐的小竹凳,坐在了巫阿婆身畔。
不疑一连提高嗓门喊了她好几声,巫阿婆才慢悠悠的说道。
“喊什么,我又不聋,闻味儿就知道是丫头你回来了。”
不疑闻了闻自个儿身上,明明这身苗女的衣裙是新做的,哪里有什么味道。
巫阿婆扇着扇子半闭着眼说道。
“你养了灵蛇这么些年,自然闻不着了,可阿婆我鼻子却灵得很,你身上啊,一股子蛇粪味。”
不疑撇了撇嘴,尽量甜着嗓子道。
“阿婆,我不是走到哪儿见着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托勒乌叔叔给您带了份儿回来吗,您就别生我的气了。”
“要不这次您就随我一道下山,我带您去中原玩一圈。”
“阿婆,阿兰朵可想您了……”
不疑三言两语就哄好了闹情绪的老太,巫阿婆坐起身子,摸了摸不疑的脸蛋,又嘀咕道。
“怎得觉着你这脸没从前细粉儿了?声也粗了,你凑近些,叫我好好瞧瞧。”
不疑拉了拉刻意叫裁缝做高的衣领,又把喉结挡了严实,岔开话题道。
“阿婆,我想学情蛊,您教教我好不好?”
巫阿婆一直半睁半闭的眼这回瞪圆了。
“妮子,你有心上人了?”
不疑闻言,脸上浮起薄红。
一想到在北地被他救下的那傻丫头,扑进他怀里扑簌簌的掉泪,一边哭一边哀哀切切喊姐姐的画面,就能听见心里砰砰的响。
“我……的确属意她,可她应当是对我没那个心思,阿婆,这情蛊是不是可以……”
巫阿婆拿着腔调哼了一声。
“笑话,我们南疆的圣女,凤凰神的女儿,姿容堪比神女,世间岂会有对你无意的男人?”
不疑不想同她讨论阿兰朵拥有何等惊世之姿,只想知道如何令一个把他当姐姐的女子对他生出男女之情来。
“阿婆,你先说情蛊到底如何炼制。”
巫阿婆扁着嘴角摇了摇头。
“哪有什么情蛊,不过是咱们族中先祖编出来吓唬于情不忠之人的。”
不疑磕磕巴巴道。
“可……可我当年明明和阿珍姐炼成了,我还,我还用在了……旁人身上,见着了奇效。”
巫阿婆慢慢摇起扇子,眯着眼睛笑道。
“那叫情人蛊,也害不了人,你们小娃儿炼着玩也就罢了,我当年便没干涉。”
“所谓情人蛊,那得先是有情人,才能种得此蛊。”
“蛊虫发作时,不过就是将人心底的情欲爱欲彻底激发出来罢了。”
“待到心里的情抒发出来了,便是蛊虫寿终之时。”
“说白了,也就是叫那些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认清自个儿的心思,不再有所遮掩,若是两人间无情,便是把这蛊虫强行喂给谁吃了,也是无用啊……”
不疑听着,不自觉的咂了咂张大到有些干涸的嘴。
如此说来,当年爹娘……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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