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的早晨清冷而阴暗,整个竹城被雾气笼罩,若隐若现,宛如人间仙境,神秘而巍峨。
一声声清脆的晨钟悠扬而婉转,穿过晨曦的云雾,惊动了丛林中的飞禽走兽。
当然,钟声也同样惊醒了睡得酣甜的妙玉和妙云。
“妙德大师姐好烦人…睡得正舒服呢…”妙云揉着惺忪的眼睛抱怨着,“我好想抗议……”
“好了好了,赶紧起来去上早课,不然又迟到了。”妙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妙云也不敢赖床,只得穿衣起床。
待匆匆忙忙的穿戴整齐,又洗漱完毕,这才和其她的姐妹们一起赶往竹城主殿前的大广场。
广场有十来丈宽,属于竹城的正前方,打开竹城大门,就是临渊而建的竹桥,一直通向山林各处。
妙云一边走,一边悄悄说:“妙玉师姐,我看你眼眶黑黑的,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妙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说呢?也不知道谁也不怕热,跟奶娃子一般非要搂着我睡,你说我哪睡得好?”
妙云不觉轻笑,挽着她的手臂,“那是,谁叫我们如此恩爱姐妹情深呢?”
妙云说着窃窃失笑,小脸蛋儿满是俏皮。
妙玉脸色发热,总感觉这小丫头说话很是暧昧,便只好不说。
来到大堂前,广场上众留守师姐妹已聚集一堂,大约有四十多人。
妙德大师姐看到妙玉时,对她说:“妙玉师妹,师傅说你起来了今日就不做早课,让你去见她。”
妙玉微微错愕,但很快意识到这肯定是因为妙龄的原因。
果然,她来到后堂,师傅正在堂下静坐。里面没有点灯,显得清冷而阴暗。静虚师太可不会为自己一个人的光明而浪费灯油。
所以妙龄也习以为常。
“师傅,你找我吗?”妙玉心头有些忐忑,轻轻走了过去。
静虚师太慢慢睁开眼睛缓缓站起身来,这才转身望着妙玉。她的目光精锐,在黑暗中透着光亮。
“今日你跟我一起下山吧!”静虚师太的语气显得很平淡。
“下山?”妙玉显得有些诧愕,虽然她昨晚从师傅的话中隐隐意识到什么,可没想到师傅会带着自己下山去找妙龄师妹。
其实她现在巴不得能下山去,背负着无面人的诺言,让她觉得不堪重负。只是她要下山无疑是不可能跟师傅一起的,因此很是突然而失措。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这就动身!”
“这么急?”
话一出口,妙玉就觉得肯定说错了,跟着师傅来到外面,又说:“师傅,那我先去收拾收拾……”
静虚师太平静的点点头,“我在门口等你!”说着向门外走去。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早在五年前带着妙龄回来时,她就做好了妙龄始终是要回去的准备,可这次就因为看到星河四公主大婚的消息,就激越的险些失手杀人。所以这次不告而别,显然是冲着四公主回去的,以她的脾性,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妙玉快快回到房间,赶紧将那个盒子放在包裹里装好,又收拾了两套换洗衣服,便匆匆赶到竹城大门口,见到师傅就像山一般静立着。
在静虚师太身边有两匹白马,不停的刨着蹄子,发出轻微的咆哮声,就好像它们也知道即将下山而迫不及待。
妙玉忐忑的轻声唤了一声:“师傅?”
静虚师太头也不回,“走吧!”
妙玉总觉得师傅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静虚师太早已对大弟子妙德做好了交代,因此只嘱咐了一下其她人,这才带着妙玉走出竹城。
二人出了竹城,牵着马儿在丛林中穿梭,如果换了别人只怕识不得途径,但她们却轻车熟路,走了好一阵崎岖不平的山路,方才舒缓,师徒二人这才翻身上马。
丛林里显得极为阴冷幽静,地上积满了年复一年的枯枝败叶,其间还爬满了嫩绿色的苔藓,马蹄踩在上面发出柔软而轻微的响声。
妙玉跟在静虚师太后面,苦着脸,一颗心艰难而混乱。
如果留在山上,她说不定能找到机会离开竹城而前往西境,可如今若是跟着师傅,那种机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有时候她万分的后悔,其实说来要后悔,她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后悔了无数次,可后悔无疑是没有用的,谁叫自己当时不知好坏的应承了人家。
身后包裹里的那个小匣子就跟一座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像是喘不过气来,满脸都是心不在焉的神情。
好几次她差点忍不住跟师傅坦白交代,以寻求处事的鞭策,可又想到师傅的严肃,更何况这件事完全是自己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而草率接了下来,不管是什么结果,该当自己承受就是。
想归这样想,但为今之计还是想法离开师傅前往西境履行承诺就是。
该死的东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她在心里憎恨自己。
不过就在妙玉自觉焦头烂额的时候,事情似乎出现了天助我也的转机。
那是下山后的第三天,师徒二人途径一座城市,正是暮日余晖洒落城口,眼看天色将晚,便决定入城投宿。
这座城其实也不是很大,而且妙玉每时下山化缘,总会途径此地,因此不甚宽阔,反而略微显得拥挤的街道,妙玉都记忆犹新。
一直没有说话的静虚师太忽然问她:“妙玉,这几天来,我见你总是心有所思,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妙玉正沉思着,听到师傅问话,不觉微微一惊,有些慌乱的望着师傅,还好师傅只是前行,并未回头看她,想来也是略微一问。
“师傅,没有的事,我只是……只是为妙龄师妹担心!”妙玉撒着谎,但同样为不辞而别的妙龄担心。
静虚师太没有再问,看起来似乎是随口一说,妙玉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此时天色渐已入黑,师徒二人轻车熟路的来到十字街口的“广发客栈”住了下来。
为了节省不必要的开支,两人定了一间双人房。吃过晚饭,然后洗漱完毕,再简单三言两语,各怀心事,便早早熄灯睡觉。
静虚师太每时入睡之前,都会打坐静修。
妙玉却是心思忐忑,虽然与师傅亲如母女,可还是觉得针芒在背,只得压抑的侧过身去。
到得夜深人静之时,房内漆黑幽静,妙玉却始终无法入睡。
正在这时,一道算不上响亮,但声声入耳的蚊子声音传了过来,妙龄顿时一阵心潮狂跳。
她立时想起了那天夜晚送来西境鬼望谷地图的那只巨大的蚊子,由此可见这巨蚊子与无面人肯定大有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无面人所圈养的某种宠物吧。
想到这么大的蚊子当宠物,如果仔细看的话,其面目可憎丑陋,身上横纹灰白相间,妙玉想着都觉头皮发麻,遍身鸡皮疙瘩。
如果妙云看到,肯定会一阵惊喜,说不定又是一巴掌拍死。
妙玉奇怪的想着,就想转过身。
“别动!”
师傅的声音在她心头响起,但室内除了那蚊子声音,依然寂静,甚至她有种错觉,是不是师傅也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蚊子声音没有了,妙玉反而困顿的睡着了。
窗子传来一声嗦嗦轻响,一把匕首之类的小刀穿过缝隙顶开了窗栓,窗子打开,黑暗中一个人跳了进来。
这个人看都没有看妙玉一眼,却蹑手蹑脚一副猴急的模样来到静虚师太床上,口里还不停淫笑:“亲爱的师太,我的美人儿,老衲来了……”
要不是在黑暗中看不见,没准这人已是口水横流。但他做梦都没想到,她的师太美人儿刚一入怀,便立时出指疾点,然后毫不犹豫的揭开了他的黑色蒙面头罩。
一颗明显在黑暗中的光头显露出来,令得静虚师太为之气夺。
这老衲果然还真是个老衲,只是想起此人刚才的肉麻话语便忍不住一阵掉落牙齿的寒颤。
这和尚口瞪目呆,望着翻身坐起的静虚师太,惊恐万状:“你……你没……”
“下三滥的小伎俩……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枉你一个出家人……”静虚师太几不欲言,望了一眼沉睡中的妙玉,知道是被这和尚下了迷药,若非清醒着,想来都羞愧难当,便已心头恼怒:“枉你一个出家人竟作这等下三滥的行径,也不怕坠入阿鼻地狱?”
“不……不,我不是出家人……”和尚急忙辩解,光光的头颅在灯光下格外透亮。
静虚师太忍不住憎恶的瞧了一眼他的光头,果然见这和尚的头顶上是没有戒疤的。
和尚见静虚师太不说话,又连连分辨:“我真不是和尚,只是……只是你……你……妈的,老子又上当了……”
静虚师太听他口爆粗鄙,不觉冷哼了一声,声音便冷到极点:“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师太美人儿……啊不不,我实在是无心冒犯你,这全是别人……别人唆掇老衲……啊不不,都说习惯了……”
静虚师太脸色愈发沉冷,说:“嚼舌根对你没好处,说重点!”
假和尚说:“是……是是,事情是这样的,这不今日傍晚之时,我已瞄上了城西刘老财的女儿,便准备前去骑上墙头等……等红杏,不想刚要动身之时,忽然一个人来找我,说是……说是师太你貌美如花……娇艳过人……”
假“和尚”说着忍不住抬头瞅了一眼静虚师太,也没觉得静虚师太是如何美艳,反而心里忍不住又一阵咒骂,觉得直娘贼的又上当了,哪里是什么半老徐娘,分明就是一个老尼姑。
静虚师太静静的听着,这回倒没发怒,只是心中感慨。
曾几何时,年轻的时候,她就算没有貌美如花,却也是青春美丽过。
甚至她还记得小时候,哥哥总对她说:“妹妹,你在哥哥心中,可是最美了!”
如今岁月如梭,她却已老了,而哥哥更是早已离开人世。
“老了……”
她喃喃轻语,想起哥哥眼睛又湿润起来。
假和尚望着静虚师太不觉愣了愣,但待发觉对方眼神突然凌厉之时吓了一跳,慌忙又接着说:“那人便要我来找你……找你……”
本来后面想说“采花蜜”,可又怕说出来找死,只得吞了口口水,“所以我忍不住好奇,真的,就是好奇所以就来了。师太,我真的无心冒犯,要不是那狗娘养的骗我,我就是打死也不会来。”
静虚师太勃然大怒,道:“那人是谁?”
假和尚哆嗦着吞了吞口水:“我……我不知道……师太可得饶了我,我说的全是实话,那人……那人根本没有脸面,不知道是不是戴着面具,鼻子眼睛都看不见,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静虚师太吸了口冷气,她立时想到了无面人,但是她想不明白无面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便语气森然的说:“带我去见他!”
“好吧!”假和尚犹豫了一下,只得点头应允。
静虚师太见他眼珠子乱转,不觉冷笑一声:“你要是耍什么心眼儿,就是佛祖也不会饶你!”
静虚师太解了他的穴道,眼角余光瞥见妙玉仍然在沉睡当中,想着在她苏醒之前,定然能够赶了回来。
出了客栈,外面漆黑一团,客栈里静悄悄一片。
来到天井东面楼梯口,才看见靠后院最偏僻的一间房里亮着微弱的灯光。
假和尚气不可待,一脚踢开房门,怒骂:“你他妈的,你骗……”
“我”字还没出口,便觉鼻梁骨剧痛,然后整个人被打得倒飞出来。
幸好静虚师太闪避得快,才没被撞上,同时挥手轻拂,以巧劲借力将和假尚引开一边,才不致重重摔落。
静虚师太早已抢身入室,便见眼前一道影子忽闪,一人挥掌扫来,只得斜身避让,从旁边闪了过去。
那人的意图显然是想跟对付和尚一样将静虚师太打出门外,但没料到静虚师太反应神速,居然还能避开进了房内。
为防静虚师太背后反击,那人以进为退,回身便堵在了门口。
静虚师太吸了口冷气:“你果然是没有脸面的!”
借着昏暗的灯光,静虚师太看到了这个人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灰色的布,没有眼睛鼻子,一切五官都没有,在这种情形下看起来显得格外恐怖。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只拇指大的蚊子瞪着血红的眼睛,振动着翅膀嗡嗡的叫着。
那人也同样“望着”静虚师太,又挥拳来攻。
静虚师太并不觉得对方武功有多高强,如果一招制敌,她相信自己做得到。
但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拂袖之间,指掌突然从对方拳下穿过,轻巧的揭开了对方蒙在脸上的“脸面”。
她不相信这世上真有无面人,虽然传说中的是这样的人,但她还是想看看,撕开“脸面”的一瞬间,借着昏黄的灯光,她看到了一张梦回吹角连营的脸。
“哥哥……”
她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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