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静无波水地下的有个人,那一张苍白的脸面,还有仿佛永不瞑目的双眼怒目圆睁,死死地望着天空。
天空中能有什么值得她回望,一定是她在怨恨天公是何其不公?妙云陡然间看到这一张脸,着实吓得不轻,这一声尖叫也更加突兀。这一张死白色的脸望着她的时候,她的心差点吓得跳出胸腔。
妙云说着话,脸上也是一片惨白。旁边的人都被她说的话惊呆了,甚至有人感觉到害怕和恐惧,气氛很快变得诡异起来。
老板娘站在酒楼楼梯口上,身子明显地晃了一晃,整个人已经忍不住在微微发抖。她的脸色也同样地惨白,就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只不过片刻,她又逐渐冷静下来,只是残留在眼中的悲哀却始终无法掩饰。
年轻捕快在湖边仔细的搜寻着,他相信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一切蛛丝马迹是不可能从他眼前消失。可令他想不到的是,他搜寻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看到,更别说一个仰望天空的人。
“或许只是一条大鱼吧?说不定小师傅看错了,这水潭又深,长年累月都不会干,里面有好多大鱼的。”村长在旁边有意无意的说着话,目光却望着老板娘。
“村长说的是,这水潭里的确是有很多大鱼,而且味道奇怪地鲜美,吃了之后总是让人念念不忘。”村长的话得到了村民的响应,还有人甚至说,“吃鱼就像上青楼一样,去了一回就想去第二回。甘之若饴,这鱼也是真怪。”另一个村民说:“三娃子,你连村子都没出去过,又上哪门子的青楼噻?”惹得大伙儿轰堂大笑。
三娃子涨红了脸,说;“就算没去我也想象得到啊。玩女人不就是要去青楼么。每次吃鱼我就有这种感觉。”村长嘴角直抽,心里一个劲儿的骂自己干嘛要多嘴。
谁不知道这水潭里的鱼古怪地好吃,而且与别处的鱼截然不同的美味,因此别看这酒楼只不过是在大路旁,村子边,但凡有路过的客人吃了鱼,都赞不绝口,而且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就好像抽大麻上了瘾一样。
“都不要吵了,瞎嚷嚷啥子呢?没看到惠大人在勘察破案吗?”村长黑着脸赶紧喝止住村民的七嘴八舌,这要是说出了点什么,他还不得后悔死?他强自镇定自若,实际上双腿已忍不住要颤抖了。
年轻捕快疑惑的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最后落在三娃子的脸上,他紧紧的盯着三娃子的眼睛,却突然发现三娃子的眼睛隐隐发黄,又泛出一丝丝血瘾色。
他暗暗心惊,又朝着众人望去,果然在人群中发现不少人都有这种现象,就是妇女老人,甚至连孩子都有,这就有点儿不正常了,孩子的眼睛纯洁清明,是不应该这样的。
年轻捕快不动声色,又缓步走到妙云跟前,疑惑的望着妙云,问她:“你刚才确定看到了水底下有一个人?”
妙云惊魂未定的点着头,小心翼翼的说:“看到了,真的有个人,仰着脸望着我……”她觉得好害怕啊!这么多人望着她,她觉得自己好没用,为什么要恐惧,我又没有做什么怪事。她将廋小的身板正了正,忽然像是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她不觉扭头望去,透过人群她看到了酒楼的老板娘正从楼梯处走了下来。
里正连忙走过来,好心的提醒说:“小师傅,你仔细想想,是不是看花眼了,话可不要乱说哦?”村民们也觉得是看花眼了,否则水里要真有个人,岂不是太可怕了?
年轻捕快没有再问,他独自走到水潭边,静静而审视着水面,碧绿色的水似乎带着一丝丝几不可察腥血气。他抬头扫视了一下两边的山势,又望着水面沉思着。
他的怪异举动使得旁边围观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只有老板娘和村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在心头。
“也不知他到底看些什么,难道真是我看错了?”妙云已渐渐定下心来,她望着年轻的捕快,居然发现对方生得好好看。她一时没想出有什么词能赞美眼前这个人。在竹城的时候,她只知道师姐们称赞她的妙龄师姐是好看的妙龄师姐,而妙龄师姐确确实实是好看,就跟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她不觉薄薄的脸皮莫名地有些发红。
年轻捕快显然不知道这个小师傅在评论他的好看是与最好看的妙龄师姐一样好看。他回头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老板娘,最后又将目光落在妙云脸上,什么也没有说,忽然就一头扎进了水里。
人们发出一声声惊叫,事情发生得好突然,他们不明白年轻捕快为什么会跳进水里。有的人还以为年轻的捕快是想不开,不住地说些可惜的话。这么年轻有为,来我家做个上门女婿也是好的啊!干嘛想不开要自杀呢?有人居然发出这样的感慨,但马上让很多人投来阵阵痴笑和道道白眼。
村长没好气的吼了他,“真是做梦想屁吃呢?”
他心里其实好害怕也,恐慌的望着水面,脸色一片死人般的灰白。他为什么害怕,没有人知道。
水面渐渐恢复平静,年轻捕快已消失在水里,村长不觉抬头又朝着走过来的老板娘望去,满眼的凄苦之色。
老板娘紧咬着嘴唇,望着平静的水面,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就是搂着女孩的手因为紧张,骨节也拽得发白。她的手指清廋修长,仿佛透着坚决的力量。
妙云只觉心头乱乱的,似乎因为刚才的惊恐还未回过神来。她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真的看到水里有一张人脸。
而且还是一张死人的脸,可是水底下为什么会有一张死人的脸呢?没有人没知道,甚至也不会相信。但年轻的捕快无疑是相信的,所以他才会跳进了水里。
人们都围在水塘边,心情各异神色参差的望着水面,水面安静得有点怕人,,稍微远处的水面偶尔还有一条鱼跳起来跃出水面。直到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温暖的阳光带着丝丝寒意,年轻捕快还没有出来。
有些人开始议论起来,说:“你说他会不会死呢?这水塘可深得很呢,多少年也没人敢下去。”
还有人道:“据说这水塘里三十多年前还沉过人呢,会不会真有水鬼?”
另一个其他村子里的人迅速凑过来道:“好像听说三十年前沉塘的还是个年轻女人吧?”刚才说话的人道:“可不是嘛?是个通奸的女人,最后被抓到给沉塘了。”
村长听着人们的议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是担心还是着急,也不知道觉得年轻捕快该死在水里还是不应该死在水里。他好为难的样子,一颗心h只是不停的砰砰乱跳。“土地姥爷请保佑你虔诚的村民,希望一切平安无事,不要出什么意外!”他在默默的祈祷着。
不过不论哪一种结果,似乎对他来说,都不是好事。他想着心里生出一丝愧疚,抬头朝着老板娘望去,却不见了人影。
他暗暗一惊,很快在人群中看到了老板娘正带着女儿朝着那个该死的小尼姑走了过去。如果不是那个小尼姑,年轻捕快显然不会发现什么?他有些怨恨的想着。
老板娘来到妙云面前,说:“小师傅,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她的声音轻柔而动听,就好像山涧里的清泉,又好像又在青青的草地上,很小心翼翼地生怕踩着了地上的小蚂蚁一样。
妙云感觉到自己很喜欢听到这种声音,她迎着对方美丽的双眼,吃惊而错的说:“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请小师傅这边来说话。”老板娘显得有些焦急,拉着小女孩的手走到旁边偏僻处。小女孩不停地好奇的回头望着跟在身后的妙云。因为她也没见过这么小的尼姑,好像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
老板娘站住身子,扭头望了一眼那边围观在水潭边都人群,然后对妙云柔声说:“我看到你是昨晚来我们村的,你这么小就出家了,想必也是个不幸的女孩儿。”
妙云心里很是伤感,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不幸的,一生下来就被父母遗弃在大路边。但师傅说不是父母遗弃了她,而应该是出于某些原因而弄丢了她。但不管那一样,她是个没有父母的孤儿。但很幸运的是她遇到了师傅,师傅从此就跟她的父母一样,是她最后的亲人。
她不明白这老板娘为什么要说这些,因此没有问。老板娘又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心的姑娘,现在我想求你一件事,可好?”
老板娘说着话,眼眶红红的,眼泪忽然流了出来。妙云有些手足无措,小时候她也很爱哭的。她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怎么了?你……不要哭……”
老板娘用手拭了一下眼泪,有些尴尬的说:“小师傅,我只是想到了我可怜的女儿以后该怎么办?你能答应我吗?”
“我不知道你要我做什么。”妙云有些手足无措,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这是第一次下山,好多事都没经历过,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老板娘将小女孩拉到身前,说:“我想请求你带着我的女儿回到你师傅那里,求你师傅收下她,好吗?以后就让她跟着你们,可以吗?”小女孩垂直头,咬着嘴唇,什么话也不说。
妙云一时没明白过来,说:“你……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我带她走。”她望了一眼小女孩'小女孩紧紧地抓着她妈妈的手,仍然没有说话。
老板娘咬了咬牙,说:“小师傅,你们出家人不是以慈悲为怀吗?如果她今天不离开这里,跟着我就会死的。我求你了,好吗?”
“为……为什么她会死?”妙云不明所以,但心里又有些惊慌,又有些害怕。
“因为这是她的命,如果你带着她离开……”老板娘望着小女孩,眼泪不停的流淌。她还没说完,水塘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看,看,水变红了,是……是血。”紧跟着,“哗啦”一声大响,一个人从水里窜了出来,正是那个年轻捕快。
老板娘脸色大变,急急的对妙云说:“小师傅,我跪下来求你了,带我女儿走吧,不然她真会死的。”
妙云连忙扶着她,说:“不不,你不要跪。”老板娘脸色越发苍白:“那你答应我了?带她走吧,现在就走,不然就来不及了。”她说着将小女孩推到妙云身前。
小女孩咬紧牙关,似乎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但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哗哗的流着。
老板娘也舍不得,可她没有办法,抓着她的手,忍着内心的痛苦,说:“小幸姑,别哭,你是娘的好女儿,听娘的话,跟小师傅姐姐去吧,到时候妈妈会去找你们的。”
原来她叫小幸姑,小幸姑仍然没有说话,如果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她就是一个哑巴。
妙云有些木纳,“我……我……”她也好焦急,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板娘推着她们,说:“小师傅,拜托了,快带她走。”说完她深情的望了一眼小幸姑,便转身朝着水潭那边小跑了过去。从她的背影看,她还在一边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妙云想要去追她回来,可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又有些迟疑。她望了望小幸姑,便问她,“那你愿意跟着我走吗?”小幸姑点了点头,她始终咬着嘴唇,甚至可以看到丝丝血痕。
这时看到人群一片骚动,捕快们似乎正在分散找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只好拉了小幸姑说:“你娘都说了,叫我们快走,那我们就先走吧。”
二人沿着大道一直往前跑,直到跑出很远才累得停了下来。
小女孩将嘴巴抿得紧紧的,就是很厚重的呼吸,也变得很紧促。
“不要难过,你妈妈会没事的,她会来的。”妙云看到小女孩脸色很不好,心里也很难受,是不是离开妈妈的孩子都会是这样子呢?
她想,当年妈妈丢下我的时候,是不是也会难过?妙云想起师姐们逗自己开心的方法,想要逗得小幸姑开心些,可都没有用。小幸姑始终一言不发,但眼神里那种小女孩的痛苦谁有能知道。
小幸姑朝前走着,头也不回。她看起来根本不像个九岁左右的小女孩,反而倔强沉默得跟大人一样。细小的身板,迈出来的步伐是那么的沉稳,就好像走过千山万水而如此坚强。
妙云望着她的背影,觉得沉重而又无力,不觉叹了口气,暗暗祈祷:“愿观世音菩萨保佑!”
两个人沿着大道又走出了很远,便拐上一条弯曲的小路,沿着小路延伸,遥远的可以看到一道山梁。
小幸姑忽然说:“通过前面那道山梁,有近路可以去前方的小镇上,我们快些去吧。”
妙云暗暗尴尬,她起始还真以为她只是个哑巴,居然与妈妈分离的时候都没说一句话。
“上了山梁,我们就在那里歇着等你妈妈来吧?”妙云一边走一边说。“不用等她了!”小幸姑头也不回,语气也很坚决。妙云追上她,问:“为什么?”
小幸姑垂着头,一边走一边说:“因为她不会再回来了。”
“啊?你……你怎么知道?”妙云惊呼着,“那……那……我们怎么办?”她幼小的心灵又有点慌乱起来。
“先走到镇上再说吧。我妈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小幸姑说,明明看到她的眼眶里有晶莹的泪光,但她硬是忍着不流下来。
妙云怔怔的望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大师姐妙德说的一句话:“她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走得如此铿锵。她暗暗地想,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又会哭鼻子。她觉得好羞愧,定了定心神,小跑着追了上去,跟着小幸姑并排着走。
很快上了山梁,抬头望去却是一条小路在田地间蜿蜒着像条长蛇穿入了一片山林里。那山显得很茂密,墨海般的树林在阳光下,带着一片灰暗色。
看到山,妙云只觉得沉重的心情忽然开朗许多。她还记得小时候,大师姐妙德给她讲的一个古老的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一座庙,庙里有个小尼姑……
她想了想,终于还是不放心的问道了一句:“小幸姑,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去吗?”
小幸姑抬起头来,望着她的脸,没有回答,好半天才忽然反问道:“你知道你看到水里面的那个人是谁吗?”
“谁?”妙云心里一颤,但还是问了出来。
小幸姑望着重山,缓缓说:“那是我外婆,我的亲外婆!”
“你……你外婆?她……怎么会在水里?”妙云更加惊了,她觉得那就是个死人。
小幸姑的声音显得很平淡:“因为她就是个死人!”
妙云停下脚步,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她只觉满心的惊恐,特别是那一双灰白色的眼睛瞪着她,让她觉得世界忽然冰冷,让美梦刹那间结束。
中午的阳光原本是温暖火热的,可此刻仿佛多了些诡异的冷意,山峰的阴影快捷地掠过心头,她忍不住打了个颤,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她小声说:“对不起,小幸姑,我不知道会这样。”
小幸姑目光坚定的望着远方,说:“这跟你没关系。虽然我妈妈从不对我说,但我早就知道。这些事在我心头积郁太久了,我从没一个人可以诉说。而我面临的只有仇恨,我妈妈的仇恨。”
妙云没有吱声,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无法想象,这个比自己小不了一点的女孩子,会经历着如何悲沉的童年。
她想到自己的身世,出生的悲苦,所幸在遇到师傅静虚师太之后,就像融入了温馨的港湾。
小幸姑悲伤的声音,完全已沉沦:“从我出生的时候,我的妈妈就背负着仇恨,受尽了世人的嘲讽和唾弃,她们都叫我们野种杂种。”
妙云咬着嘴唇,默默地听着。
小幸姑一改往日沉寂寡言,说:“我们经历了无尽的悲伤和苦难,最后来到了这里。就是为了河底下的那个女人,也就是我的外婆。”
因为她,已经死了三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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