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王是丝毫都不会怀疑谢往东三人所说的话,他太了解歧王那王八蛋的脾性了,以他的霸道性格,当然会说的出来那样的话,也做的出来那样的事。那小子就是一副欠揍的样子,江都王恼怒的想,一点都不尊老爱幼的臭小子。
谢往东三人胆颤心惊的出了江都王府,丝毫也不敢停留,生怕被江都王留下来作为证人。
要不是曲靖拦住,江都王是有这个意思。证人在手,不也是天下我有吗?到时候还怕那翻眼六睛的小子不认账吗?江都王不明白曲靖为什么不将三个证人留下来,曲靖望着远去三个人的背影,说:“此时贸然留下说不得是个祸害,且派人跟着就是。”
“哦!我懂了!”江都王哈哈大笑,摸了摸圆滚的肚子,“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将他们都揪出来,否则还真不解气。”他说着话,瞅着外头一个仆女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这仆女颇有几分姿色,江都王兴致儿来了就又吹起了口哨。
要说江都王犯浑也好为老不尊也好,他是喜欢朝美女吹口哨,不管是府中婢女,还是路人甲路人乙,他却从不以色施爆。
那仆女听到老王爷吹口哨,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还迎门展笑,惹得江都王高兴的哈哈大笑。曲靖一旁看着也是哭笑不得,这老王爷也真是没话说了。
谢往东三个人闷声不响的一路急走,走了三条街口,只见大街上有很多前来龙城参加比武大会的江湖人,三人低着头也不说话。
“后头好像有人!”谢往东忽然低声提醒。三师弟应了声知道,“定然是江都王派来的,甩开他。”三个人加快脚步,穿入人流之中。
直到两跟踪的人甩脱,又走出三条街,二师弟实在忍不住了:大师兄,咱们不甘心啊!
谢往东说:“不甘心能咋的,人家是王爷,捏死我们就跟踩死蚂蚁一样,咱们除了乖乖听命还能咋样。”
二师弟觉得憋屈的要死:“你说这歧王他妈的就是发神经,居然要我们去跟江都王告他的密,你说他这是要做什么?”
三个人都想不通。
另一个汉子是三师弟,说:“大师兄,我觉得这比武大会还是不参加了,去歧王那儿拿了解药就离开龙城吧!”
谢往东沉着脸没有回答,实际上想想这事儿就觉得窝囊,你说闲来无事吃个酒也能吃出事来,想想就窝火不是。
三人急着回到雄风酒楼,来到自己租住的房间,看到本门弟子,问他:“那歧王可还在?”
那弟子望了一眼楼上,回答说:“在楼上呢!”
三人心头顿时觉得千斤重,赶紧上了二楼的包房,推开门就看见一个身穿银白盔甲的将军正独自一人喝着酒,这人高傲而寂寞,不是那歧王还能是谁。
“事情办好了?”歧王见到三人,漫不经心的问。
“办好了,还请歧王爷给小人解药。”谢往东平日里一派宗主之威,此刻在歧王面前连头也不敢抬,小心翼翼的说话。
歧王微微一笑:“解药嘛!本王当然是不会食言的,不过你们还得帮本王一次。”
三个人面如死灰,这还没完没了了,若搁在江湖之上,他们只怕早就一刀砍过去了,可面前这位是手握重兵的祁王爷,他们只得忍气吞声。
谢往东就想哀求歧王放了他们一马,他总算看出来了,这分明就是皇室亲王之争,他们一旦参与进来,最先死的肯定是他们。
歧王制止了他,只见他诡秘一笑,站起身来到窗前,朝下望去,便可以看到八卦门的几个弟子在楼下说着悄悄话。
其中一个女弟子,长得还算漂亮,几个男弟子都围着她大献殷勤,惹得那女弟子不时娇笑,声音倒也清脆。
美倒是个美人,只是跟她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歧王暗暗地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因为那个女人而破了清修。难道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美是与众不同还是因为什么,有时候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谢往东三人忐忑不安的呆立着,眼见歧王望着楼下若有所思,不由更加惊慌。
要知道那女弟子正是谢往东的女儿谢婷婷,年轻貌美,对于那些品性低劣的权贵子弟来说,美色误人,往往会酿成悲剧。
谢往东只觉头皮发麻,硬着脖子说:“王爷……”
歧王慢慢回过身来,仍然是那般冷簌簌的微笑,但谢往东三个人却惊得呆了。
人还是那个人,可歧王的脸却变成了一副老态龙钟的脸,正是不久前他们见过的江都王。这还刚刚站在窗前,怎么一瞬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三个人呆若木鸡,就像做梦一样。
谁见过一个好好的人站在你面前,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忽然活生生的换了一张脸。
现在的江都王笑了笑:“你们什么也不要说,就作为本王的盟友就好。”
谢往东只觉一颗心急剧下沉。其他二人也都是一样的心情。他们只觉得冷汗都湿了后背。
“好了,别苦着个脸,等办完这件事。我就给你们解药,让你们安全离开龙城。”
江都王说着就往楼下走去,八卦门的弟子听到声音,都抬头望了过来。但他们之前都见过歧王,这会儿忽然又变了一个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那谢往东的女儿谢婷婷不解的朝着她父亲望去,谢往东赶紧示了个眼神,意思是要他们赶紧收拾东西离开龙城。
谢婷婷当然不会明白,本来想问个清楚,可望了望似笑非笑望过来的江都王,恰好朝她吹了一个调笑的口哨,吓得她满脸惊红,赶紧走到一边不敢再看了。
谢往东和两个师弟吓得脸色苍白,以德服人的江都王爱朝美女吹口哨,这不就是老色鬼么?三人一时无措,生怕江都王会找谢婷婷麻烦,不想江都王只打了个哈哈便走了过去。
三人大松一口气,要是江都王真的想要糟蹋他的女儿,他们到底是忍还是不忍呢?他们揩了一头冷汗。
四人出了雄风酒楼,沿着大街往南向而行,同样走了好大一半天,来到宝康坊,迎面却见两个人走了过来。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穿红衣,宛如一片红云,正是六扇门四大名捕的血红衣,另外一个身后背插一柄天师剑,却是少年天师京末云。
两个人正在说着什么话,血红衣看见江都王,自然要来打个招呼,可京末云却心头猛地一怵,他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
京末云神观六路,可始终都没能从四周发现妖气来源,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江都王身上。
江都王干笑两声,本来与血红衣说了两句话,忽然望着京末云做出惊讶之状:“哎呀,这位年轻天师本应当鸿运当头,如今怎地印堂黑暗,这可不是好兆头呢!”
京末云从他身上没能感觉到妖气,正自奇怪,听了他的话,不觉哑然失笑:“没想到老王爷也会看相,实不相瞒,我这印堂发黑,便是遇到了一件极为倒霉的事。”
“哦?不知是什么倒霉的事?”江都王似笑非笑。
“说来老王爷你不会相信,前几天夜里我在回来龙城的路上,遇到一个人藏在一条巨蟒的肚子里玩剁三刀,老王爷,你说我倒不倒霉?”
京末云看似懊恼死了的说着,双眼却仔细地观察着江都王的神色。他那天夜里从温如言的话中,不难推断出来那条死去的巨蟒,必然与温如言口中所说的妖有所关联。
他刚才从江都王身上觉察到了那一丝一闪即逝的妖气,但又不敢肯定,因此故意将这条死了的巨蟒说出来,就是想从江都王身上找出蛛丝马迹。
可惜,他终究失望了。
江都王始终淡然不惊,就是看到刚刚路过的一个美貌女子,还照样挺起肚子习以为常的吹了吹口哨。
那女子横眉冷对,惹得江都王哈哈大笑,仿佛像是忽然回到了年轻时代。
谢往东心头直哆嗦,不觉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谢婷婷,又望了望江都王那一脸的老肉,几乎有种想吐的冲动。
不过他到底是谁,谢往东始终弄不明白,一个人能够随时换脸,江湖上似乎还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
就是蜀中的变脸之术怕也没这样天衣无缝吧?谢往东暗暗地想。
眼见天色渐入日暮,江都王这才带着谢往东三人来到一处茶楼,径直走了进去。
谢往东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面写着“泼香楼”三个字,名字倒是颇为意境。
东都夜酒惊雨露,西楼泼香羡茶浓,便是由此而见。
这东都倒不是东都洛阳,而是龙城最为有名的酒楼,至于西楼则是指的这“泼香楼”,以茶享誉。
江都王带着谢往东三人去了天字一号房,房内摆设颇为优雅,各种茶具一应俱全。
两边板壁上挂有名师字画。左边是龙城大家杜兰的手笔,写着:无由持一碗,寄于爱茶人。这是大唐诗人白居易所作。而右边则是宋李清照所写的:酒阑更喜团茶苦,梦断偏宜瑞脑香。字是龙城有名的才女裴芳所写。
此时,早有窈窕女子温好了茶,在江都王的示意下便走了出去。
江都王说:“都坐下吧,尝尝这里的茗茶,绝不会让你们后悔来这一趟。”
谢往东想,我早就后悔了,可又不敢说出来,胆颤心惊的端着精致的茶杯,像捧着一只火炉,左右都不是。
另外两人与他一般模样,苦哈着脸,像是被人逼迫娶了一头母猪还要难受,估计若是留得有命在,怕是这一辈子是再也不来龙城了。
心里阴影从来就是一个人的梦魔,这一点眼前的江都王估计是要做到极致。
因为在随后的进行中,彻底让谢往东三人宛如坠入了冰窟,这喝下的茶水就像是毒药一样流氓。
“流氓”两个字还是三师弟在心底委婉的骂出来的,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眼前的这个江都王不知道是使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控制了他们说话。
这种场面,就像是几个人密谋在这里聚会,又密谋着商议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就是密谋造反。也难怪江都王那老家伙选择了这泼香楼,可不就是泼天大事么?
谢往东三人惊出一身冷汗,脸色苍白得不像活人,他们瞪着坐在上首的江都王,似乎老僧入定,而他们偏偏像是三个同盟者,纷纷说着大逆不道的话,什么“大家都准备好了”,“名单也在安庆王手里”,“一旦到了比武大会那天,参与我们的各门各派随时准备动手”等等一些言论。
最后,是江都王的声音:“好吧,大家都配合着安庆王按计划行事,一旦事情成功,大家都是从龙之功,都是开国功勋。”
若是不知就里,光是听到这些话,就知道这是要发生大事了,而造反的大事,可不是一般人听了能承受得住的。
就在他们隔壁的房间里,有四个人无意中听到这些话之后,四个人都吓得半死。
其中一个是个小商人模样,大约是宴请另外两人来喝晚茶,行行贿赂,不想听到隔壁厢房有人密谋造反,不觉脸色大变,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哪里是喝茶,只怕比喝毒药还要可怕。那商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第二个人是酒楼的掌柜,也不知如何回事,恰好隔壁密谋的时候,被小商人给召来说是有话要问,结果一听隔壁的动静,以他向来圆滑的性子,自然知道这是要大祸临头了,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身体都有些颤抖。
但另外两人听着听着就两眼放光,他们算是听出来了,这是江都王在这约见江湖门派密谋造反的事,而且听他们话中的意思,就连安庆王都参与其中。
其中一个四方脸的汉子,身子略微肥胖,激动的搓了搓手。
那小商人吓得半死,生怕这肥胖弄出声响,引来隔壁厢房的人前来灭口,因此不住地给他示意不要弄出动静。
那四方脸的肥胖兴奋的压低声音:“老洪,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王爷白天受了那老王八的鸟气,正愁没办法收拾他们,不想这么快就送来了。”
另一个叫老洪的人说:“这叫天助我也。可见连老天都在帮助我们歧王。”
原来这二人正是歧王府中的长史万延寿和舍人洪敬二人。
直到隔壁厢房的江都王等人走了,万延寿和洪敬哪还坐得住,也不与那小商人多说,对酒楼掌柜说:此事事关重大,如果需要到时还得二位做个见证。
酒楼掌柜和小商人哭丧着脸,望着二人出门而去。待到他们远去,小商人一改刚才惧怕畏死的神色,拍了拍掌柜的肩膀:掌柜的也不必惧怕,无非做个见证,要知道歧王手握重兵,如果除奸事成,免不得你一份功劳!
掌柜的想说可我不想要这个功劳啊,我真不想要,却又梗着舌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商人一边往外走一边面带微笑,原本小商人的脸忽然就变成了曾经在靖王爷身边出谋划策的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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