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金黄色的阳光洒落最后一抹余辉,将大地悄悄的掩盖了一层灰色的幕布,山村里的喧闹早已沉寂下来。
一条瘦骨嶙峋的大黑狗从村口的大道上跑过,大约是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两个小女孩一眼,还不忘宣告尊严的狂吠两声。
路边的湖水透出一股凉意,原本热闹的酒楼忽然间说不出的冷清,远远的还可以看得到大门上贴着刺眼白色封条。
“酒楼里好像都没人了。”妙云望了一眼小幸姑,生怕引起她难过,轻声说着。
小幸姑当然也看出来了,她的心就像下面的湖水一样清冷了下来。她的脸一片苍白,紧咬谢牙关什么也没有说。泪光在她眼眶里闪烁,始终没有流出来。
“不知道你妈妈怎样了,要不我去村子里面问一问?”妙云好担心说话刺激她,因此很是小心翼翼。
小幸姑仍然没有回答,不用问,他已知道了结果。当初妈妈将她托付给妙云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种结局。
如果不是很严重,她妈妈肯定不会让她跟着妙云走,还要让她永远不要再回来了。何况她妈妈做的那些事,其实她早就知道,那失踪的人去了哪里,她当然也知道,不然水里的鱼怎么会那么奇怪的美味。
忽然,妙云惊呼一声:“你看,湖的那边有个人!”
那个人正是年老的村长,站在酒楼前的湖边痴痴的望着水面发呆,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也许是多年前的往事,令他痛苦,令他愧疚。如果不是他,事情或许又是另一个结果。
他痴痴地望着水面,好想水底的那个女人突然窜出来,哪怕将他拉进水里,他也心甘情愿。
可惜,就算他想赎罪,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本来那个年轻的捕头跳入水里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再也藏不住了。
果然,惠捕头在水底下受了伤,窜水而出,将所有的真相带出了水面。
这个时候,人们才知道,三十年前被沉塘的女人死后,心有不甘,变成了厉鬼来复仇来了。
后来,衙门的人带来了两位天师,最终结束了这场悲剧。
村长长叹着,浑浊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忽然跪了下来,匍伏在地,不住地朝着水潭磕头,哪怕磕得额头上都是血迹,他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就是这样也赎不了你的罪。”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稚嫩而冰冷的声音道:“现在你满意了吧,你害了这么多人。”
村长吃了一惊,回头望去就看到了小幸姑和一个小尼姑。他又惊又喜,老泪纵横的说:“孩子,你……你没事吧?”
小幸姑冷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就像一块冰冷的石板:“你不要叫我孩子,我妈呢?”
村长满是皱纹的脸上更显得苍老了,神色里满是痛苦:“被他们带走了!你外婆她……她也没了……”他又嘤嘤的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小幸姑脸色愈发的白,望着村长怨恨的说:“我好恨你!”说完拉着妙云的手转身就走。她不想在看到这个人,看了这八九年,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
“你要去哪儿!”村长问。他刚跨出一步,又沉重的退了回来,跟一座雕塑那班定在哪里,如果不是他的眼珠会动的话。
小幸姑没有回答,头也没回,远远的还听得见老村长喊着关怀的话,但她一点儿也不想听,本来看起来很坚强的走出很远,她才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妙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从小没娘,也许并不知道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但她知道一个人不开心的时候是多么需要亲人的抚慰。
她看了看阴暗的天色,说:“小幸姑,不要伤心了,我也没有妈,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去竹城吧,我师傅人很好的,很疼爱我们。她一定也会喜欢你!”
小幸姑点了点头,擦了一把眼泪,她本来是个坚强的人,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此时天已黑了,大地寂静无声。妙云抬头四下望了一眼,除了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大路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看来我们得先找个地方呆上一晚了。”
小幸姑依然心情很不好,情绪低落,但她还是说:“走吧,我们去睡草堆。”
二人来到另外一个村子,此时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夜风中带着阵阵香气,微弱的灯火为这无边的黑暗增添了丝丝生气。
妙云觉得好饿,说:“要不我去村子里化缘,看能不能找个地方住一晚。”
小幸姑摇了摇头,说:“他们都知道我是酒楼老板娘的女儿,肯定不喜欢我。”
妙云想想也是,酒楼出了这么大的事,这附近村子里很多人自然都知道了。她有些为难,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还是小幸姑歉意的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拖累了你,不然你也不会跟着我挨饿。”
妙云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居然很冷。她学着以前师姐们安慰自己的语气,说:“说什么话呢!你妈妈不是让你跟我一起吗?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等去了竹城,你便是我小师妹了。”
想到有个小师妹,她的声音都显得有些轻快。在竹城里她是最小的,大家都叫她最小而快乐的妙云。
小幸姑嗯了一声,说:“要不我们赶夜路走吧,不找草堆睡了。我知道城市在哪里,也不是很远。”她望着大路前方的黑暗,却显得一点儿也不害怕。
妙云有些担心,但还是说:“好!”
二人又返回那大道,沿着大道摸黑赶路,这样就不怕迷路,或者走不稳而摔跤。
小幸姑问她:“走夜路你怕不怕?”
妙云说:“不怕。”她说不怕,其实是有一点的,但在这个比她还要小的同伴面前,她当然不会说怕。要是以后做了她小师姐,如果连黑暗都怕,多不好意思啊!她暗暗的想。
小幸姑倒听出来了,她便拉了妙云的手,说:“我们走快点,你看,今晚的月亮可真亮!”
妙云望了一下夜空,倒没觉得月亮有多亮。
她忽然觉得小幸姑肯定也是有点害怕,所言才没话找话说,这样可以分散注意力,排除恐惧感。
就这样两个小姑娘一路走,一路说话,偶尔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一眼,只有确定身后的黑暗中没有异常,似乎才放心些。
然后又加快脚步,在经过一片高山脚下时,忽然窜出一只黄鼠狼,站在二人面前,还不等他们看得明白,便朝着他们吹了一口气。
两个人几乎是同声说:“好臭……”
黄鼠狼摇身一变,便化成一个妖艳的胖女人,笑着说:“臭就对了!老娘这些天身体不好,可好久没拉屎了。”胖女人说着话,自己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她转身朝着山上走去,妙云和小幸姑也跟了上去。
此时两个人清澈的目光显得非常迟钝,身体的动作也显得机械而麻木,她们显然是被胖女人用妖法迷了心智。凡是艰难修炼成妖的,哪一个没有自己的丁点伎俩。
胖女人走得大摇大摆,显得极为得意。要知她好不容易窥破天机得了机缘修炼成人,大约是用了几百年吧,只是能力还差上不少,比不得那些古老妖族的老妖,跟人类一样,条件可是好得多。因此她只能潜伏山中,专门寻找落单弱小的人下手,以供修炼所用。
今天她幸运的等到了两个小姑娘,不免兴起哼着歌儿:为把修炼能成功,我深山老林苦苦熬,今日老娘真走运啊,等来了两个小丫头……
歌声唱的有点像黄梅戏的调调,在夜晚的荒野里听来反而觉得有些渗人。
妙云和小幸姑被迷了心智,自然没有任何感觉,完全就像两具行尸走肉。
这时,在他们身后的黑暗中忽然闪现出两只灰白相间的巨大蚊子,黑暗中蚊子的双眼发出红色的光芒。
两只巨蚊子没有发出嗡嗡声,悄悄地靠近妙云和小幸姑,从侧面观察着两人的表情,然后又飞到正面观看。
在距离二人几丈远处,又闪现出两个灰衣影子。这两个灰衣影子脸上没有五官,显然正是传说中的无脸人。
左边一个无面人望着前方僵硬行走的两个小人儿,说:“看来她们是被妖精给迷住了,怎么办,要救吗?”
右边一个说:“当然要救,不然我们这些天一路跟着她做什么?”
左边一个说:“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把东西拿回来,何必要她送回去,搞得这样麻烦。”
右边一个说:“你知道什么,这叫转移注意力,将危险降到最低。虽然我们算不上活人,可既然有了思想,自然不想再死一次。”他想到上一次死的时候,是在战场上被人砍了脑袋,就觉得好害怕。
左边一个是后来赶来接替他的前任的,他的前任就是在妙玉在被“滚刀堂”围堵的时候被杀死,因此他想了起来,觉得很有道理。而他上次死的时候,也不知道多久了,反正感觉好久好久,还是被淹死的,肚子喝满了水,鼓得像巨大的皮鼓。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冷水望,然后望了天空很多天,斗转星移,风云变幻,他就成为了无面人。
左边一个说:“据说你们上次抓了他们的师傅,后来可是怎么解决的?”
右边一个忽然低声说:“伙伴!动手!”
他不知道是回答同伴的话还是命令同伴动手,说着话他自己加快了脚步,没有声息的走近妙云和小幸姑两个人,然后抗起妙云就往回走。
另一个无面人则悄无声息的扛起了小幸姑,然后转身就跑。
胖女人唱得正欢,丝毫不觉后面的两个可人儿又被无面人劫持走了。她得意欢欢之余还忍不住又放了个臭屁。
两个无面人将妙云和小幸姑扛着走出很远,沿着大道直往前方隐隐现出轮廓的的小城走去。
左边一个说:“等会那黄鼠狼发现了,肯定会气死了。伙伴,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右边一个说:上头不是说了,万一碰到幻化的妖精,可能是万妖之王的妖族,妖族本来在这世界就少,双方就是合作关系,自然不用杀!”
左边一个说:“你知道得真多,那我们算什么?鬼?人?还是妖怪?”
右边一个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们都是死人,但被黑暗力量复活。你说是什么?”
左边一个沉思,得出结论:“活死人?”
右边一个说:“我觉得不是,活死人应该是活着的死人,死人是不能动不能说话的。”
左边一个说:“要不那死活人?不对不对,那到底是什么?不死不活?”
右边一个没有回答。
左边一个不知道生前是不是一个话唠,又说:“你记不记得你生前是谁?又是怎么死的?”
右边一个说:“我不知道。”
左边一个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这样的话是不是我们所有伙伴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右边一个说:“幸好是这样吧?”
左边一个说:“可我听伙伴说,上次你抓住那个老尼姑时,她为什么会叫你弟弟?”
右边一个说:“我也不知道。她当时是叫我弟弟,我才在她失措的时候才将她打倒。”
左边一个说:“你真厉害,能够这样抓到人的你是第一个。”
右边一个说:“你说讽刺我还是夸奖我?”
左边一个说:“夸奖。”
右边一个说:“夸奖个屁,被人活着揭开脸的无面人我是第一个。不过是歪打正着,刚好又抓住了她。”
左边一个说:“怎么,未必这个尼姑还有来头?”
右边一个说:“不知道,听说恰好是大人正要寻找的人。”
左边一个说:“那你可是立了大功,这次回去肯定会成功首领。”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眼见黑暗中那座小城在望,忽然他们身后的气喘吁吁的跑来一个无面人。
追上来的无面人叫着:“喂,伙伴们,等一等。”
两个无面人回身就看到了一个同伴,像是累得跟牛一样喘气。
左边的无面人说:“我们无面人是从来不会累的,你是假的?”
他拔出了散发着寒气的冰锥。
追上来的无面人顿时不喘了,道:“别动手,我不是假的,这不是为了使自己更像个人故意喘的。”
两个无面人转身就走。
追上来的无面人急说:“喂,你们不要走啊!出大事了。”
两个无面人同时转身,同时问:“出了什么大事?”
追上来的无面人说:“真的展翅金雁不久前已在龙城出现,上面让我们赶紧回去。”
右边一个无面人说:“那这只展翅金雁怎么办?”
左边一个无面人道:“那还用说,我们拼死保护的这只肯定是假的。”
右边一个无面人问后来者:“那……那只真的展翅金雁呢?得到没有。”
后来来的无面人说:“没得到,听说毁了东西让展翅金雁飞走了。好了,我把命令已传到了,我得走了。”
他大大的喘口气,转身就跑了,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左边一个说:“伙伴,我们怎么办,也走吧!”
右边一个抬头面向前方,两只巨蚊子望着小城。
他像是想了想,又望了望伏在肩头的妙云,说:“这送了她一路,既然真的出现了,我们当然也得走。不过我想还是先把他送到城里再说吧!”
左边一个无奈,只好同意,两个无面人又继续往小城走去,四只巨蚊子在前方东张西望。
因为是夜晚,小城的城门早已关闭,城头上偶尔可以看到巡夜的士兵来回走动。
城楼上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晃着,让微弱的光芒更加暗淡。
两个无面人扛着妙云和小幸姑来到城门口就停了下来,他们望着城楼,似乎是想着怎么进去。
突然间,也不知如何,大约是走了这么久的路,夜晚的凉意使得小幸姑苏醒了过来。她忽然抬手就将扛他的无面人脸上的“布”给揭开了。
那无面人受到惊吓,手一松,小幸姑就掉了下来。
小幸姑向来机敏,一落地就赶紧跳开,然后往无面人的脸上望去。看到无面人的脸,她吓得一声惊叫,顿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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