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冷笑一声,反驳道:“诋毁?我并非诋毁,只是陈述事实罢了。佛门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正是你所信仰的教诲吧?”
“正是!”
慧初微笑回应,他对佛门教义的领悟深邃如海。一生钻研佛法,江羽提出的疑虑,他都能引经据典,从各个角度去解析。
因此,慧初毫无畏惧。
江羽点头认可,接着说道:“佛门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问题是,大慈悲寺的武僧团中有一名武僧名为广利,乃宗师境界的强者,在武僧中颇具威望。”
“此人俗世名为薛紫山,出家前乃是一名肆虐江湖的大盗,滥杀无辜,掳掠玷污女子。甚至连齐国东莱郡守黄嘉一家老小都被他残忍杀害。”
“此事源于薛紫山偶然窥见黄嘉之女清丽动人,便尾随至黄府,企图迫使她屈服。但黄嘉之女坚贞不屈,薛紫山便强行玷污并将她杀害,接着灭了黄家满门。”
“朝廷闻此大怒,齐国颁布缉捕令,全国搜捕。然而薛紫山却突然消失无踪,非死而是遁入大慈悲寺,躲避了朝廷的追捕。”
“若薛紫山真的痛改前非,我自然相信佛门所说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说。然而,他成为僧侣后,凭借宗师武者的实力,在武僧团中势力庞大。暗地里,他依然犯下奸淫掳掠之恶行,冥顽不灵。”
“大慈悲寺接纳这样的人,甚至放任其作恶,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无非是天大的讽刺。看来,佛门的教诲也不过如此。”
江羽义正辞严地指责:“佛门自以为教义高尚,实则庇护罪恶,助纣为虐。一旦犯下错误,他们便躲入寺庙逃避律法。以至于,佛门已成法度之外的避风港。”
慧初闻言,脸色一阵抽搐。
广利之事,他自然清楚。
身为宗师,广利在大慈悲寺中确实有一定的话语权。未曾想,薛紫山入寺后依旧为恶,给大慈悲寺带来了极大的耻辱。
一时之间,慧初哑口无言。
原本他认为的论法是对佛法的探讨,而江羽的论法,却是以事实案例来质疑佛法的真谛,而非深入研究佛法的精妙之处。
这太过分了。
哪里是论法。
分明是在刻意寻找漏洞。
田和听见江羽的话,心中寒意涌动,沉声问道:“皇叔,关于薛紫山的事,监察司是否也有所查证?”
“的确!”
田育点头确认……
田禾又一次审视着田育与晏初,语气沉稳地说道:“我明白皇叔和丞相的忧虑,大悲恩圣殿是世间名刹,底蕴深不可测,不能轻易掀翻面纱。但若连朝廷官员的案件,朝廷都不问不管,又如何令百官信服效力呢?”
“忍耐与暂时的稳定固然重要,但我更期待我们能适时出手。即使面对天大的困境,朝廷也要挺身而出,为民请命,为天下苍生撑腰,唯有如此,才能凝聚万民之心。”
“我相信,民心所向,齐国必将无往不利。”
田禾坚定地表示:“以此为鉴,我不希望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田育闻言略感震惊,陛下真的开始展现出成熟和魄力,既有热血也有远见,这是极为可贵的。
他微微鞠躬,严肃回应:“微臣铭记陛下教诲。”
晏初也说道:“老臣铭记于心。”
田禾的目光转回台前,眼中杀意更甚。
佛门,该肃清了。
不能再容许他们如此嚣张,否则国家将不复国家。
江羽望向犹豫的慧初,再次开口:“慧初大师,你心中可能认为广利之事只是个别案例。实则不然,这并非特例。你们大悲恩圣殿的武僧,乃至宝相寺、玉峰寺的武僧团队,大多凶悍狠辣,都有杀人之举。”
“这些人作恶之后,倚仗佛门庇护,逍遥法外。他们自以为得意,暗中继续危害百姓。”
“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过是空洞的笑谈。杀人不受惩处,一句放下屠刀就能一笔勾销。若世人都如此,人人都能肆意伤人,那齐国的法律还有什么意义?”
“你们佛门的教义,就是在瓦解朝廷的法制基石,破坏天下的根基。”
江羽直言不讳:“佛门,不过如此。”
慧初心头一凛。
江羽这小子,心思狠毒,指责大悲恩圣殿与佛门毁坏朝廷根基,显然是有意为之。
这是要挑战佛门的权威。
慧初眼中神光闪耀,迅速反驳:“江羽,你错了。佛门提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为了引导人们向善。最终,是为了实现众生的平等,为了人人的平等。”
“哦,人人平等。”
江羽摇头轻啧,嘲讽道:“又是佛门的一条教诲,人人平等,众生平等。既然如此,为何寺庙中的僧侣身披华贵丝绸,为何他们诵经念佛时都肥头大耳,丰衣足食?”
“所有的僧侣不从事生产,只顾诵经礼佛,高居佛门之中。”
“而普通百姓却辛勤劳作,面朝黄土,背朝天,为供养佛门之人纳税种田。”
“这,就是人人平等吗?”
“佛门僧人行走在何处,都是僧人优先,凭什么?是佛门之人高人一等吗?所谓的人人平等,是指除佛门外的人人平等,哪怕陛下和百姓,在佛门面前也应平等对待。”
"然而在芙门之中,难道不应凌驾于凡俗之上,这才是芙门的真谛吗?"
骤然,一道锐利的剑鸣划破空气。
慧初的面色瞬间剧变。
江羽,这张口竟如尖针般犀利。
芙门宣扬的众生平等理念,竟被他直指其悖论。
慧初缓声回应:“江羽,你已陷入迷途,我芙门的众生平等,便是所有人皆平等,没有丝毫例外。”
江羽反驳道:“既然如此,为何我刚才提及的芙门应与众不同的问题?为何芙门之人无需缴纳赋税,为何芙门僧侣不必服役?若要平等,就该一同服役,不应享有任何特权。”
“唯有如此,才是真正的众生平等。若芙门享受特殊待遇,便不能称之为平等。”
“除非你慧初敢于宣布,芙门舍弃一切特权。芙门上下僧侣,一并服役。芙门上下僧侣,一并纳税。芙门僧侣,也需躬耕劳作。到那时,我承认你的芙门教义。”
“否则,芙门便是特殊的存在。”
“慧初,你有勇气抉择吗?”
江羽的话语如同利刃,步步紧逼。
慧初心中更感寒意,杀机暗藏,江羽虽年轻,却是棘手之极。
他的每一句话,都直指要害。
放弃免税与服役豁免?
这绝无可能。
这是芙门立足的基石,一旦放弃,芙门将不再是世外之地,特权尽失。
慧初强压怒火,再次开口:“江羽,你这番言论是对芙门教义的误解,你已被幻象迷惑。如此行为,你恐难以跳出苦海,终日沉沦其中。”
“哈哈哈……”
江羽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慧初面沉如水,对江羽的指责无从反驳。
因为江羽所指的,都是芙门的命脉所在。
芙门,不可能轻易放弃。
笑声过后,江羽继续说道:“你所谓的解脱,更是荒谬。何谓此生信仰佛陀,即可早日抵达极乐世界,下一世就能改变命运?芙门立教数百年,又有谁真正解脱了呢?”
“那些被称为芙门大德高僧,遗留舍利者,哪个在来世重现了?你芙门的典籍中,记载有哪位祖先转世回归了?”
“都没有,一个也没有回来。”
“所有信仰芙门的信徒,哪个是前世轮回而来?所有人都在现世信仰,这不是真正的信仰,而是被芙门的教诲迷惑而不自知。所谓的解脱,不过是迷惑人心的谎言。”
“若真能解脱,那也是强者恒强。普通人能解脱,芙门的长老、住持,乃至天下权贵,必然率先解脱,继续他们的尊崇地位。”
“即便这些普通人得以解脱,他们也必须继续信仰你们,供奉你们。”
“所谓的解脱,只是一场笑话。”
江羽无情地批评:“这种佛教理论,漏洞百出,却堂而皇之地宣扬,真是滑稽至极。”
轰!!
四周百姓学士,议论纷纷。
众多信佛的信徒,听见江羽的话,仿佛黑暗中亮起一道光芒,刺破了眼前的迷雾。
世间民众虔诚向佛,祈求来世解脱尘世苦海。
然而疑问在于,那些梵音教的僧侣们岂非早已超脱?这些人既然能超脱,为何寻常百姓超脱之路竟会更为艰难,这预示着即便脱胎换骨,凡人依旧是凡人。
这悖论无法被颠覆。
田和目睹此景,眼底竟流露出赞赏之意,感叹道:“皇叔、晏丞相,江羽的确非同凡响,见解独到。不得不承认,他的考量角度绝佳,直指要害。”
田育赞同道:“江羽绝非易与之辈。”
晏子初惋惜地低语:“只可惜,江羽已是大秦之人。若是能为我国效力,那该有多妙。”
田育淡笑道:“江羽令齐国动荡不安,谁有胆量留住他呢?”
田和目光炯炯,未再多言,只是继续注视着台上的变化。无数平民、士人和武士纷纷谴责梵音教,此刻慧初的辩佛之举已彻底败下阵来。
事实上,辩佛尚未真正开始。
因为梵音教的经典中并未涵盖此类辩论。
然而,辩论已经结束。
这便是江羽的计谋。
江羽揪住梵音教的逻辑漏洞,利用其暴露的问题发起猛烈攻击,以点破面,从而赢得了这场对决。
慧初的眼中透出寒意。
他明白今天梵音教栽了跟头,就算换做其他德高望重的高僧,也无法抵挡江羽的攻势。因为江羽的每一步都精心策划,完全按着自己的节奏推进。
此人,必除之而后快!
慧初深知事后梵音教的威望将大幅下滑。但只要江羽一死,风波总会渐渐平息,这些指责终将成为过眼云烟。
“江羽,你罪无可恕。”
慧初运转真元,双眸熠熠生辉,眼神锐利如刀。他迈步而出,说道:“今日,老僧便送你一程。”
“受死吧!”
慧初身形如魅影,瞬息间出现在江羽面前。
一掌,已径直拍下。
“慧初老和尚,你真是无耻啊。辩法输了就动武,你们梵音教就是这般唯我独尊,不容他人置喙。老道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德行。”
浑厚的声音回荡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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