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含因果之力的神力在威德体内游走。
直至丹田魔海,华怜忍不住看了威德好几眼。
这样厚重的魔力,简直是把“我是罗睺”这四个大字印在身体里,生怕华怜发现不了!
照理来说,他既是罗睺,不应该发现不了华怜神力的痕迹。
眼见罗睺没有丁点反应,好像完全没发现体内神力的模样。
华怜越发放肆,大喇喇地在罗睺体内游走,西一棒槌东一榔头,运用神力到处挑衅罗睺体内的魔力。
罗睺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华怜,完全不像是被挑衅到的模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华怜心中警惕到了极点,思来想去也不明白罗睺这是什么意思。
正在思索时,罗睺沉声问:“你摸了我手这么长时间,可有算出些什么?”
华怜松开手,顺势接话:“属下算到不久之后,将军会有大劫。”
“大劫?”
罗睺似乎觉得有些可笑,“我十九岁封狼居胥,遇到的劫难何止一二,这样的话,连街边三岁小儿都能说,如何称得上是卜算。”
见罗睺不以为然,华怜暗自忖度,不知他是装的还是真投入到“威德”的身份里了。
难道是失忆?
罗睺真的以为自己是威德?
华怜不动声色,继续道:“将军,过往之劫如过眼云烟,将军无往而不胜,此次劫难,却不一般。”
华怜断言道:“这次的劫难,将军恐怕要吃个大亏。”
作为曾经的威德将军,华怜早已熟知接下来的剧情。
他压根没有进行卜算,也没有卜算的必要。
本身这里就是他过去的投影,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华怜却无比清楚。
见华怜神情认真不似作伪,罗睺没有发怒,而是颇有兴致地问他:“你且说说,是什么样的劫难会让我吃亏?”
二十三年来,少年将军未曾尝过一败,如今却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会输,比起愤怒,威德更多的是好奇。
华怜表情平静,语气淡然:“下属只能卜算到与不久前的圣旨有关,再多的便不能预测。”
闻言,罗睺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皇帝要害我?这不可能。”
他这一路做到威德天大将军,全靠皇帝在背后暗中扶持。
皇帝有什么理由要害他?
难道这人是敌方安排过来挑拨离间的奸细?
罗睺的眼睛不由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很快又不着痕迹地睁开。
是与不是,他有时间去验证。
若真是这人在招摇撞骗,他定要叫此人付出代价。
阿威,也就是真正的威德,属实没想到剧情会朝这样的方向发展。
进入魂石前,他将自己一分为二。
将拥有威德将军记忆的那部分割裂开来。
也就是说,现在的威德将军,是“真正”的、纯粹的威德,不具有华怜观世音的神性,也不具有魔神威德的魔性。
他还只是那二十三岁的少年将军,一身孤胆,满腔热血。
而魔神威德,则化贴身侍卫“阿威”,潜藏在华怜身边。
阿威一开始设置的场景,就是期望看到华怜和过去的自己为争夺唯一的身份拼杀个你死我活。
没想到华怜直接放弃将军的身份,反而要去做威德的贴身侍卫。
阿威便又将计就计,在华怜试探威德肉身之时将自己的全部魔力放入威德将军体内。
华怜才误以为威德就是罗睺。
阿威本以为这样,华怜定会顺势摧毁威德魔海丹田,将他与魂石之中斩杀。
届时他再放华怜出去,让普贤等人告诉他心魔劫真相。
到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华怜的心魔已经被他亲手杀死,再无法融回本体,从此实力再无增进的可能。
不管他的真身有多追悔莫及,都与他这个心魔无关了。
从此以后,他顺理成章脱离本体束缚,自成魔神,成就大道。
这就是阿威在魂石之中的谋划。
他要让华怜亲手杀死威德,再由别人揭露“真相”,断了华怜的仙路!
没想到华怜却再次放弃这一唾手可得的机会,没直接摧毁威德丹田。
反而提醒威德,此次回朝有劫难。
一时之间,阿威也摸不清华怜到底是怎么想的。
对自己的敌人,有必要吗?
本体难道不知道快刀斩乱麻、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
若是他站在华怜的位置上,恐怕神力在捕捉到威德丹田的瞬间,就把他给炸了。
永绝后患。
和过去一样,威德听宣,率一众精兵班师回朝。
只不过这次他的身边多了两个护卫。
一个菩萨华怜,一个魔神阿威。
边塞官道上,依旧是密密麻麻的送别百姓。
人群如浪潮般朝威德顶礼膜拜。
阿威似有所感,轻声道:“这些人将自己的命运交在他人手里,实在是可怜可悲。”
华怜听了,淡然一笑:“世事无常,蜉蝣与雄鹰自有自己的使命,做好自己,无愧于心,便是大善。”
阿威不置可否,他生来便是高山而非溪流,实在是无法像华怜那样与弱者共情。
弱,便是原罪。
因为你弱,世人才欺你、辱你。
因为你弱,才无法在遭遇不公之时讨个公道。
当初若不是他实力低微,如何会叫杨昶死去。
甚至被普贤强行封印,也是因为他当初实力太过弱小。
如今阿威有着无上神通法力,再看当年这些人。
心境早已不同。
威德听身旁二人闲聊,亦有些感触,接话道:“你们虽是兄弟,想法却迥然相异,但说的都有些道理。”
威德不是菩萨,没有华怜那样普度世人的心胸,也不是魔神,不像阿威那样极端厌世。
他作为人,说出了此刻他心底最真实的感受:“这些年来,我驱除鞑虏、征伐四方,已经分不清是为我自己,还是为了他们,只是他们在,心底便沉甸甸的,没那么空了。”
说着,威德从怀中取出一支宝莲发簪,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脉络。
见华怜和威德的视线同时聚集在这枚发簪之上,威德耐心解释:“我生来便是孤儿,这是我身上唯一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信物。”
曾经也有贼人眼馋这宝莲发簪,欺负威德年幼便将之抢走。
但发簪总会以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途径重新回到威德手中。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告诉威德:你不是被遗弃的孩子,这枚发簪,便是你存在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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