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许荣华想了想,开口打破平静:“上次听说小仪宫里的月回病了,不知可有好转?”
沈小仪抬眼看她:“我不知道,那婢子病了许久都不见好,我便报给了尚宫局,叫她们把人挪走,再换个康健的来。”
许荣华久违地感受到了语塞的感觉。
“噗。”张美人用帕子掩着唇角笑了声,“沈小仪你和温宝林还是姐妹呢,这行事做人上可真是大不相同,那个被打断腿的芳儿眼看着要死了,温宝林还自己出钱请御医救治呢,你这个不过是病了,便急匆匆把人甩开......”
“不过一个婢子而已,而且还是不幸做了我的婢子,命当然比温宝林的婢子更贱些,我可没家底给她好生救治,凭白地浪费了。”沈小仪语气中多了些不耐烦。
她想着这一回与皇帝相爱之后,一定不能再和上辈子一样得过且过了,必要叫如张美人许荣华这种狐媚子晓得,自己在陛下心里的地位远远高于她们才行。
沈小仪恨不得一觉直接睡到一年后,上辈子自己开始有宠的日子。
一大半神志沉浸在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里,浑然没注意到自己一口一个婢子、命贱的,已然是招惹了张美人的不快。
“沈小仪气性儿倒挺大,我不过是好心想提醒提醒你,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不日便要回宫......”眼见对面的人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张美人觉得自己像是一口咬在王八壳上,“太后娘娘笃信佛教,最是善待宫人奴婢的,沈小仪你这般不慈,可要小心些了。”
沈小仪却只听进去张美人斥责自己的那句不慈了,当即便眉梢一扬:“美人若是可怜那婢子,便到尚宫局把她讨了去呗。”
她原想说张美人也是宫婢出身,难怪会和月回感同身受,而脑海里乌鸦嘴系统疯了一样发出告诫,提醒她别忘了才下定决心要韬光养晦,静待时机......这见谁嘴谁的作态可不像要低调的模样。
【不过是一群注定的失败者,我重生归来,却还要......罢了,今日便放过她们一回。】
乌鸦嘴系统只觉得自己不存在的脑瓜子嗡嗡地响,它愈发觉得沈小仪是疯了,但说不准就是因为她疯疯癫癫,皇帝才会喜欢?
毕竟这位启元皇帝的口味真是叫统拿捏不准,后宫上下住满了颠婆。
抬高下巴,沈小仪转身就走。
留在后头的许荣华面上露出尴尬之色,对张美人道:“她......历来都是这样子,说话做事都比较随性,心却是不坏的,美人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此乃谎言。
沈小仪怎么可能心不坏?
许荣华想起自己被她用系统攻击的两次,还有她在王选侍流产这事发生之前上跳下窜的模样,又见张美人被落了面子愤愤不平的模样,一直拿不定该怎么才能悄无声息地除掉沈小仪的她突然有了主意。
张美人虽是宫女,可自打她进了御书房之后,便没再受过这样的气,更因皇帝对她的喜爱,在诸位奉茶宫女之中一直都是领头的,几乎与正经有官阶在身的女官无异了,御书房中哪里有人敢用这样轻蔑的态度对待?
只是她到底还记得自己原来的目的,便压下火气,暗暗在心里想着要给沈小仪一个教训的同时,脸上拿出最善意的笑容:“我这才入宫,与大家都不熟,还以为是哪里招惹了她呢......”
“她就这个脾气,大家都晓得的。”
两人在宫道上互相虚与委蛇起来,一面应酬着,一面往寿宁宫的方向走。
等到了地方,却被留在景华楼里的宫女告知谢珝真并不在。
春分对着许荣华一脸歉意地说道:“今儿一早匠作坊那边说是先前才人娘子叫他们给小殿下打的几样东西好了,娘子一时兴起便要亲自过去查收,吩咐奴婢说若是荣华您今天过来了,不必等她。”
其实还有一句,是让许荣华自己进了寿宁宫休息玩耍也行,只是春分看一眼张美人,没把这话说出口来。
“如此倒是不巧了。”许荣华也明白过来春分的意思,张美人这个外人在场,她当然不会跟寿宁宫表现得太过亲近,更加不会留在景华楼等待谢珝真回来:“便请春分姑娘转告才人娘子,妾得了空再来拜访。”
如此,张美人也只得暗恨今日时运不济,出门先是遇到个神经的,好容易厚着脸皮跟到这里,偏正主不在。
她也只能跟着告退了。
匠作坊。
谢珝真挺着肚子,旁边皇帝抱着孩子,倒是像极了和谐有爱的一家四口。
前段时间她耍了些小手段,叫皇帝亲自给没出世的女儿设计了长命锁等物,今天刚刚打制好,她便唤人去把皇帝也一并请来:“陈大匠真是好手艺,妾瞧着和陛下您的图纸竟是一模一样呢!”
祥云状的小金锁上刻满米粒大小,不同字体的“福寿”二字的纹路,正中是一块鸽血般的红宝石,底下垂着块毫无瑕疵的羊脂白玉,又用饱满圆润的小珍珠穿了长长的穗子。
用来搭配这块长命锁的项圈被打造成葫芦藤的模样,藤身上刻着幼鹿仙鹤的图案,赤金的底填着亮银的丝,无比华贵。
这还只是其中一件。
谢珝真把面前摆着的二三十个匣子不厌其烦地一一看过,这里头不全是皇帝亲手画的图样,但也都是新奇又吉祥的,显见是用了心的。
打开最后一个木匣,却见是一支以檀木做枝,碧玉为叶,白玉为花,红玉为蕊的梅花簪子。
先前的匣子里头装的都是幼儿用的器物,到了这最后一个,怎么就成了成年女子才用的长簪?
谢珝真看了一眼皇帝,又娇羞无限地垂下脑袋。
皇帝放下谢意,亲自从那匣中拿起梅花簪来,温柔地簪在了谢珝真浓密乌黑的发髻间。
花如美人,人美胜画。
皇帝不由慨叹:“这傲骨之梅,果然极称谢卿。”
“陛下。”谢珝真并没有因为儿子就在一旁看着而发挥不开,她假作是羞着了,轻轻拧着皇帝腰侧的肉,只叫他痒,不叫他痛,“真是的,孩子看着呢。”
皇帝却哈哈笑了几声,又从匣子底下拿出一串檀木手串,把谢意叫过来,戴在小孩儿胖嘟嘟的手腕上:“朕想给昙奴封侯,只是还没想好封号,谢卿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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