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婴,唓。”
天空中,“月孛”脸上挂着非人的笑,口中吟唱起无法被凡人理解的咒文,缓缓抬起左手,修长的指尖幽然收拢。
下一刻,无数条流淌着暗红血液的黑色触手从地面上升起,缓缓搭在了那原本纯净无瑕的白光之上。
“嗡嗡嗡!”
尖锐的嗡鸣瞬间侵蚀了圣洁,石柱、白云、光芒突然蔓延出如血管般的纹路,这些纹路细腻而富有生命力,每一根都散发出暴戾的魔意。
“啊啊!救救我!”
无数人撕心裂肺地哀嚎起来,无法言喻的痛苦让他们在地上翻滚。
他们的身体开始诡异地抽搐,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挤压,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们的骨肉中肆虐,逼迫着髓间的血液从他们的毛孔中背井离乡。
“好,痛……”
他们的面容扭曲,被剥离了外壳的本能使身体像母胎中的婴儿般蜷缩在一起,而眼神中深深的恐惧亦被炼化为最为原始的空洞。
眼前的白光变得强烈,无人能直视那白光,它散发出的炽热将人仅存的理智吞噬,所过之处再无痛楚,有的只有死寂般的慰藉,然后,蔓上了无数如血管般的痕迹。
白光中的魔意翩然入场,那是一种深深的、难以言表的邪恶,令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人身溢出的鲜血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受某种力量驱使,令人作呕地蠕动起来,生命中的起源在挣扎,但它太过孱弱,无用。
“嗡嗡嗡!”
血色在光华中肆意疯长,如同藤蔓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遮天蔽日、荒诞不羁的图案,一股无比强烈的魔意从中散发出来,彻底笼罩了这片天地。
“咳呃……”
钟玄胤仅存的理智让他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呻吟。
痛苦扭曲了他的面庞,他的皮肤开始龟裂,鲜红从缝隙中渗出,将他的衣袍染成了暗红。
他的心跳如雷鸣般狂烈,每一次跳动都仿佛要将他的胸膛震裂。
此刻,他所经历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他仿佛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折断,每一寸肌肉都被撕裂,每一根神经都在燃烧。
“小子,屏息凝视,我传你一道静心咒!”
就在他即将被炼化为血婴的边缘,焱老的声音包裹着一丝清明流入脑海,钟玄胤借着这份清明恢复了些许理智,急忙集中全身精力默念咒语,硬是将自己从血婴的边缘拉了回来。
“小子,清醒了吗?”
耳畔传来焱老的询问声,钟玄胤费力地睁开眼睛,虽然眼中仍残余疲惫和痛苦,但状态依然好转许多,身体不再抽搐,血液也不再不受控制地暴动,
“芊琴……”
“放心吧,我已用神火护她心脉,不会有事的。”
“这……这是什么?”
钟玄胤虚弱地开口询问焱老,焱老默不作声,但由于他此刻显化并不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顺着他面朝的方向看去。
而那个方向,正是整片血法的中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钟玄胤也看到了那凌空而立的身影,眼神顿时一凝,不由得惊愕出声:
“那人…那人不是墨家的徐子期吗?他竟是个魔修?”
“不错。”
突然,一旁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而这声音又不同于萧芊琴,要更为低沉,其中的调调还给他一种熟悉的厌恶感。
钟玄胤眉头一皱,循声望去,只见这处平台上突然多出了一个少女,她一身宽袖长袍的丫鬟扮相,面容也还算得上清秀,正缓缓走向这里。
钟玄胤瞬间记起了她的身份——那个之前一直为陆辰倒茶的丫鬟!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钟玄胤顿时警觉,刚想呵斥她别动,她已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萧芊琴身旁,发出一个如醉方醒的声音,然后一把掐住了尚在昏迷之中的少女的脖子!
“呃,我本来是想装柔弱搞偷袭的,但想着这样的成功率挺低,还是让我先利用一下这个野生的人质吧。”
这个“丫鬟”眯起眼睛,钟玄胤这时才注意到,此人的五官竟隐约间有些熟悉,简直就像是……
“陆辰?”
而当意识到这点,钟玄胤眼中顿时涌现寒芒,磅礴真气呼啸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此人首级!
“你想让她死吗?”
这“陆辰”厉喝一声,手指用力就要掐断萧芊琴的喉咙,钟玄胤只得收势,面色僵硬地看着她:
“你这混账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明明……”
“明明把陆辰杀了,尸体还在那呢,对吧?”
“陆辰”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因为我有九条命……”
“是‘认知偏差’。”
就在这时,焱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此人用了一个类似认知偏差的法术,将‘陆辰’这个身份偏移到了一个被他炼制成傀儡的男子身上,故而她在任何人心中的记忆都被偏移为了这个人。
“这种法术在我的印象中很少见,更不可能会被一个世俗宗派的弟子掌握,偏偏她又太弱,综合看来,也只有一个可能,这是她的先天神通。”
“陆辰”表情一僵,随后哑然失笑:
“太作弊了吧,既可辅助战斗又能充当解说,尸解仙果然是犀利啊,本来还想故弄玄虚一番,这下完完全全被看穿了,好吧好吧……”
她一手拎着萧芊琴,一手伸了出来,满脸笑意: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陆宸,紫宸的宸,名义浩然宗弟子及天罡宗天下行走是也。”
闻言,钟玄胤不禁神色变幻,咬牙切齿:
“步行年、天罡宗……堂堂第一仙门就会养出了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吗?”
“语气不要那么重嘛,修士也是有多样性的嘛。”
陆宸莞尔一笑,话锋一转,
“况且,你现在最需要注意的对手也不是我,尸解仙前辈应该看出来了吧……那个家伙。”
钟玄胤没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而是时刻谨防着她的偷袭,但他知道她指的是谁。
“自玄域混沌伊始,无量灾咎便孕育出了三尊存在,直至洪荒开辟,祂们便并称为洪荒三魔,为魔道始祖罗睺、晦月魔帝计都,以及你眼前的这位……第一真魔祖月孛。”
陆宸眼中划过一抹异芒,
“祂的故事你想必早已耳熟能详,有关祂因为天道反诛身受重创、分化化身在不同时代显现的事不用我过多赘述……想必你很奇怪吧,为什么这意境中会混进这种存在?
“答案就是,在真实的历史中,祂分化出的人身为了复活镇魔塔中的魔身,与布施仙人亦有一战。
“但也正是这一战,布施仙人胜,彻底将其在玄域中的痕迹抹除,可如今看来,他依旧被复刻入了意境中。
“正如你们先前分析的一样,我们想要意境降临不假,但结果同样也分好坏,而最坏的情况,就是……”
话未说完,血阵中枢的那个身影已然一闪即逝,裹挟着滔天魔气冲向那穹顶的高台!
陆宸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意:
“就是让月孛旧影承接了意境的仙意,成为意境之主,完全复生于现代!”
闻言,钟玄胤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自古以来魔道的存在便使得大道不齐、生灵涂炭,尤其是在那“金仙不如狗,大罗满地走”的上古洪荒之际,那魔祖罗睺便能以一己之力裹挟大道大势、碾压诸圣,致使魔道大兴。
若非道祖联合众仙家出手拼杀,魔道难有衰弱之迹,可仅仅是对付其中之一,便拼得玄域元气大伤,而为了抹杀另外二位,古往今来又有不知多少大能拼得身消道陨,这才使得气数归正。
这般牺牲正佐证了这洪荒三魔的恐怖,而这同时也意味着,一旦其中之一再度显世,天下恐再陷入混沌之中,届时,不仅仅是汾州,整个世界都将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纵然还有许多疑点尚未解答,但钟玄胤知道如今已由不得自己犹豫了。
他眼神狠狠地看向陆宸,陆宸为了表示顺从,笑嘻嘻地将萧芊琴放了下来,只是手还未离开她的脖颈。
“……老师,助我!”
“唉,你这小子……好吧,老夫就陪你走上这一遭!”
伴随着焱老苍老的笑声,钟玄胤身上的气势瞬间爆发,他的修为在陆宸惊愕的眼中急速攀升,竟在这一瞬达到了破墟之境。
而当他神火加身冲天而起,不远处同样有一道身影踏空挪移而去,正是步行年!
两人的目标俨然只有一个——阻止月孛人身!
但即便如此,以他们二人破墟的修为又如何赶得上这已修至阳虚境的月孛人身,他似是轻蔑地冷笑一声,无数血红的魔气在他背后宛如翅膀般席卷,眨眼间已接近了那高台!
“该死的,来不及了!”
月孛人身将魔气对准那跪伏在地的身影,钟玄胤目眦欲裂。
就在这时,天空凭空出现一道裂缝,风卷残云,而在任何人都未来得及反应之际,一股无与伦比的可怕力量自虚空中蜂拥而出,顷刻间吞没了那月孛人身。
“吼!”
七彩的空间洪流中,月孛人身发出难以置信的惨叫,这猝不及防的一击几乎是瞬间就将这个由阳虚境实力的存在制服了!
“这……”
钟玄胤表情一震,这变化发生得太快让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而就是趁着他与焱老都愣神的功夫,那看似是要阻止月孛人身的步行年已然出现在了他们前进的轨道上。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步行年面色淡然地抬起拳头,破墟境的真气包裹着空间碎片猛然落下,重重轰击在钟玄胤的胸膛之上!
“咳!”
钟玄胤瞳孔猛然放大,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而那空间震荡的威力远远不止于此,当那足以杀人的剧痛传遍全身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也是在这巨力与重力作用下瞬间下坠!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中满是震惊,但眼前的景色在急速倒退,而在他彻底丧失意识之前,他看到了那步行年冲高台上方之人恭敬一拜。
…………
清晨的曙光还未点燃,天空中弥漫着的深沉的夜色,远处传来鸟儿低声的啾鸣,千机阁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墨姑娘,幸会,没想到会在这时看到您。”
步行年(齐辙)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享受地抿了一口,然后看向面前这个独自一人站着的“墨望清”。
“墨望清”垂眸看着他桌上的棋盘,淡淡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弈棋。”
“因为那种运筹帷幄实在让人醉心。”
步行年微微一笑,眼中却是漠然,
“云仙先已经被排除了吧,姑娘孤身一人来找我何事?”
“我是布施。”
少女用清冷的声音直截了当地说道。
步行年喝茶的动作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自如:
“是云兄让你那么说的?那么他还没死了?或者说是遗计吗?”
“墨望清”轻笑一声:“真敢说啊,看来云仙先真是你派人杀的了。”
“您又是来兴师问罪的啊,真奇怪,这时代死人不已是屡见不鲜的事了。”
步行年在喝茶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又怎样?哪怕您带着收音器,您也走不出千机阁,若是想为他报仇,那更是一步臭棋。”
“……”
“墨望清”沉默不语,步行年顿觉无趣,斟了一杯茶丢给了她。
“嗡。”
一声细微宛若蚊吟的声响,紧接着那茶杯便在半空中停滞,杯身微不可察地扭曲,就像被空间捏在了手中一样。
空间掌控,但跟破墟又有不同。
步行年眯起眼睛,又抿了一口茶:“您怎么证明您是布施仙人?”
“墨望清”微微一笑:“怎么,明明是来复活我的,却连我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吗?”
“杨老说子墨子是布施仙人。”
“是吗?果然是杨务观啊……”
“墨望清”似乎在自言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旋即恢复如常,
“我会证明的,因为我会取得攻伐演练的胜利。”
“我不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你会明白的。”
“墨望清”淡淡一笑,缓缓抬起手指,
“而我这次来,只是希望知道一件事,请问,在排除了‘云仙先’这个意外后,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https://www.tbxsvv.cc/html/165/165231/36792902.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