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裙缓缓睁开眼睛,盯着精致繁琐的屋顶装横发了一会儿呆后,动作轻轻地起身。
守在床边的宫女春桃立马起身撩起帘子,“殿下,你醒了。”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很快便推门而入。
一群年轻漂亮的宫女们端着洗漱用品等着伺候公主起床。
温裙被这阵仗弄得大脑空白一瞬,没有说话,任由春桃扶着她走到这些宫女的面前,被伺候着洗漱。
她看了一眼清水里的自己,是一张昳丽漂亮的脸蛋,明眸皓齿,雪肤红唇,眉眼秾丽,漂亮得惊心动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张漂亮的脸蛋,她忽然就心安了些。
就好像这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幻的,而只有她是真实的。
温裙愣了愣。
她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她不是白芷吗?
温裙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坐在梳妆台前,听着春桃在旁边说道:“殿下,浮公子已经到了,正等着你出去一起用早膳呢。”
她忍不住感叹道:“浮公子对殿下真好,日夜都要陪伴殿下,生怕殿下觉得无聊。”
温裙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有说话。
春桃问道:“殿下今天想梳什么发髻?”
温裙脱口而出:“今天梳飞仙髻吧。”
两个宫女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梳发。
春桃又让几个宫女捧着漂亮的衣裙站在一旁,问道:“殿下今天想穿哪套衣裙呢?”
温裙的视线落在一字排开的三个宫女手中的衣裙上,下意识想要说“粉色”,目光却落在绯色的衣裙上。
她又愣了愣。
为何会口不对心?
她有些古怪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道:“那套粉色的吧。”
梳好发髻插上漂亮的首饰,又穿上粉色的华美衣裙,铜镜里的少女美得富贵又娇嫩,像是桃花成精。
春桃还想让宫女给温裙上妆,她已经有些坐的不耐烦,起身挥手,“今天不化了。”
春桃微惊,看着少女直接往门外走去,想到什么,笑道:“殿下就是不上妆也美若天仙。”
宫殿里种着许多桃花,此时正是春季,桃花盛开的时节,一簇簇粉色的花盛开在枝条上,美得梦幻。
温裙盯着桃花看了好一会儿。
春桃见状说道:“这几日桃花开得很好,殿下可以邀请浮公子过来赏花。殿下不是想在桃花树下抚琴给浮公子听吗?”
又是浮公子。
温裙微微蹙眉,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穿着粉色华美宫裙的少女走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却莫名觉得压抑和不自在。
她皱眉,看了眼身后,加上春桃,一共跟着九个宫女。
她们都低着头,十分谦卑,走路整齐无声,赏心悦目的同时,却更让温裙觉得不适。
温裙转回去,不太高兴地继续往前走。
她走到用膳的地方,也终于看到了“浮公子”。
青年一身天蓝色的长袍,乌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眉眼如画,眼神却冰冷淡漠。皮肤略微苍白,唇色绯红,无端透出一丝冷艳。
温裙停下脚步,看着这位冷艳昳丽的“浮公子”,心情竟然变得雀跃。
原本冷着脸的蓝衣青年,在看到温裙后,眼眸一怔,脸庞的弧度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你来了,坐。”声音竟然有些温柔,十分好听。
温裙坐到他的对面,看到桌子上全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食不言,寝不语。
两人用膳的过程十分安静。
用完膳后,温裙正纠结接下来要做什么,春桃开口道:“殿下,你不是想和浮公子去看桃花吗?”
温裙看向春桃,春桃冲她眨了眨眼睛,一副我都懂你的样子。
温裙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浮枕流道:“你想去看桃花,那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往种着桃花的后院走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柔软细腻的粉色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如梦如幻。
温裙抬眸看着浮枕流,几朵桃花和几片花瓣掉落在他的身上,桃花树下的蓝衣青年美得像是出尘绝艳的天神。
浮枕流对上她的视线,微微一笑,温声道:“好看吗?”
温裙点头,弯唇:“好看。”你很好看。
或许是桃花太美,温裙心跳的厉害,脑海中的记忆和身体的反应都告诉她,她很喜欢浮枕流。
青年生得俊美无双,温文尔雅,却又身手不凡,堪称文武双全。
只是……
看着浮枕流冷艳绝美的脸庞,温裙有些恍惚,怎么觉得这张脸和记忆中不太一样呢?
她眨了眨眼睛,想要仔细想想浮枕流应该长什么模样,然而越用力去想,脑海里面前的这张脸越清晰。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浮枕流忽然开口问道。
温裙回神,“哦,我想桃花开得真好,想要折一支桃花送与你。”
浮枕流笑道:“自从宫殿里的桃花开了之后,你天天都送我一枝桃花,我都要担心哪天树上的桃花都会被你折来送给我了。”
温裙眉眼弯弯:“我想把我的桃花都送给你,不好吗?”
浮枕流看着她艳若桃李的脸蛋,唇角不禁上扬:“好,只要是你送的,我都要。”
她的心中甜蜜,脸颊有些滚烫,不敢去看他的眼神。
春桃这时走过来说道:“殿下,奴婢让人把你的长琴带过来了,你要现在抚琴吗?”
温裙看向摆放在一棵桃树前的长琴,沉默。
她会弹琴吗?
哦,她会的。
她的母妃原本是擅长抚琴的宫中伶人,因为生得貌美又琴艺出众,在一次宫宴上被醉酒的皇帝看中,一夜承欢,被封为官女子。
后来得宠了一段时间,晋升到了贵人,皇帝封号“琴”。
生下她后,母妃就晋升成了嫔位,成为一宫主位,有资格亲自抚养她。
然而这时后宫又新进了许多年轻貌美的嫔妃,琴艺一绝的母妃对皇帝的吸引力就不大了,以往皇帝一个月能来母妃宫里两次,后来竟然两个月都不一定来一次。
母妃也没有自怨自艾,而是尽心尽力地抚养她,在她能够走路时,就教她该如何抚琴。
母妃常对她说:“母妃没有强大的娘家,也没有别的本事,扶持不了你,只能教你该如何在捧高踩低的后宫中好好地活下去,以及把母妃唯一会的琴艺尽数交给你。”
她从小摸着琴弦长大,三岁时便能完整地弹出一首长曲。
然而母妃终究没有看到她长大成人就得了病去世了,那年她才九岁。
没了母妃的庇护,皇帝早就不记得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已经是一个半大孩子的她在捧高踩低的后宫中日子并不好过。
她宫殿里的宫女太监想尽一切办法去了别的主子那里伺候,最后留在她身边的只有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春桃,以及她的奶嬷嬷。
每次发份例的时候,宫人们总会克扣许多,然后故意迟些送给她或者故意忘了给她。
为了生存,她一个公主,却也不得不亲自去领她的份例。
因此她还被刚进宫但已经承受恩宠的一个答应的宫女笑过。
她一开始还会脸红,自卑,难过。但日子久了,经历多了,觉得这都不算什么。
母妃在世时常跟她说,宫外普通百姓的生活只够温饱,有的甚至经常吃不起饭,她出生在天家,生来就有人伺候,已经是很幸运了。
所以她不会自怨自艾,唉声叹气,她很知足,好好地长大成人,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驸马,出宫后也能够富贵无忧一辈子。
后宫无人关注的小公主其实还很自由,她第一次找到机会逃出宫的时候,又紧张又激动,怕被发现又怕没被发现。
那年她十四岁,离及笄还有一年。
身形纤瘦的她扮起少年来竟然有模有样,加上声音本就难辨男女,她在外面从来没有被发现过女子的身份。
没有母妃和地位的公主,哪怕及笄也不会有多少人在意。
她及笄那年,皇后请她去坤宁宫用膳,送了她很多东西。除此之外,她的父皇并没有想起她。
她有点难过,从此更加喜欢出宫游玩,因为知我在宫外,她才能够暂时忘却自己的身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
后来她认识了浮枕流。
两人相识,相知,最后应该也是互相喜欢的。
温裙看了看浮枕流,才发现他一直盯着她看。
春桃还在催促:“殿下,你快抚琴吧。”
温裙坐到长琴前面,看着优美古朴的琴,她微微抬起双手,莫名觉得有些难以下手。
她真的会抚琴吗?
为什么她觉得这把长琴看着眼熟,然而真要上手时,却会觉得陌生呢?
温裙犹豫的时候,春桃开口道:“殿下,你还在等什么呢?是在想要弹什么曲子吗?”
温裙觉得这个春桃话真的好多,她有点烦了。
她看向春桃:“我想单独抚琴给浮公子听,你可以先离开吗?”
春桃怔了怔,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低头行礼:“奴婢知道了,奴婢先行告退。”
春桃走了,后院里终于只剩下温裙和浮枕流。
温裙看着浮枕流说道:“我今天想听你抚琴,可以吗?”
她记得他也会抚琴。
浮枕流点头:“好。”
温裙暗自松了口气,起身把位置让给他。
浮枕流坐了下来,低头看着长琴,微顿后,抬起一双如玉的手掌开始抚琴。
琴音刚入耳,温裙立马捂住耳朵。
好难听刺耳的琴声。
浮枕流也听到了,手一顿。
他不是会抚琴吗?
浮枕流收回双手,淡淡一笑,依旧从容不迫:“我今天状态不太好,弹得不好听,下次再弹给你听吧。”
温裙也没有多说什么,点头说好。
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抚琴的事情。
温裙看着蔚蓝的天色,说道:“今天天气真好,我想出宫,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想做什么都行。”浮枕流一如既往地顺从她。
她现在不用再偷偷摸摸出门,也不用再扮做男子,可以穿着漂亮的衣裙,光明正大地和浮枕流走在大街上。
东清国是一个小国,历代皇帝都重文轻武,男尊女卑,街上很少能够看到未婚的女子,就算有,也是戴着面纱的贵女或者是伺候人的丫环。
温裙现在虽然可以穿着漂亮的衣裙出门,却也不得不戴上面纱。
以往她觉得戴着面纱也没什么,还能够阻挡一些好色之徒的窥视,然而今天不知为何,总觉得面纱很碍事。
她看着街上贩卖水果糕点的摊贩,动了动灵巧的鼻子,“我想吃绿豆糕。”
浮枕流:“好。”
他走到摊贩前面,从一个蓝色的荷包里面拿出碎银,“老板,来一斤绿豆糕。”
“好嘞。”
温裙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荷包上,这是她亲手缝制的荷包,上面还绣着他的姓“浮”。
然而他可能不知道,一个浅浅的“白”字隐藏在荷包上面的桃花图案之中。
浮枕流买好绿豆糕后,温裙说道:“我现在就想吃。”
这样的要求,她以前不会在外面提出。
浮枕流微怔,却并没有拒绝,而是打开一个纸包,“不要吃太多,一两块解馋就好。”
温裙伸手拿起一块绿豆糕,另一只手撩起面纱,将绿豆糕放入嘴中。
甜而不腻。
少女眉眼弯弯,因为吃到了好吃的糕点,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浮枕流看着她笑,也弯唇笑了起来。
她忽然看向他,又拿起一块绿豆糕,“浮公子,张嘴。”
“啊?”浮枕流没反应过来,但嘴巴已经张开,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块绿豆糕后,下意识闭上嘴巴。
温裙笑着问道:“甜吗?”
浮枕流慢慢咀嚼,然后咽了下去,唇角上扬:“嗯,很甜。”
温裙放下手和面纱,走在前面,兴致冲冲道:“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都吃一遍。”
浮枕流将手中的绿豆糕交给一旁的春桃,“麻烦春桃姑娘你了。”然后快速跟了上去。
春桃手里拿着一斤重的纸包,看着面前又并肩走在一起的二人,眸光微闪。
她又将纸包交给跟随着的侍卫,也快步跟了上去。
除了绿豆糕,还有坚果类的零嘴,温裙看到了,就停下脚步,然后叫浮枕流去买。
坚果都是剥了壳的,一个个干净又好看。
温裙觉得戴着面纱吃东西太碍事了,干脆揭了下来。
春桃看到了立马说道:“小姐,你不能揭下面纱,快戴回去。”
温裙轻哼:“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我不想戴面纱,麻烦,要戴你自己戴。”
春桃欲言又止,很是无奈,她看向浮枕流。
浮枕流像是没有看到她的眼神,眸光温柔宠溺地看着温裙。
春桃:“……”
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很快低下头,依旧是一个谦卑的侍女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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