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满合上书,整个人站直,看着格外奇怪的墨无卿。
她轻声问:“怎么了?”
墨无卿一双眼睛漆黑如墨,摇曳的烛火在其中闪烁,仿佛要将夏小满深深烙印。
他答:“不喜欢。”
夏小满想了想,表示理解,“你可以在入口等我,我自己进去。”
墨无卿眼睛里的情绪更加的浓烈,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慌张,夏小满怎么会因为他不同去就放弃行程?
他找不出能让夏小满放慢脚步的理由。
若是小白和墨怀宴在这里,她兴许会心软。
“阿欢,吃饭了。”有一位白发女子推门而入。
她惊讶地看了墨无卿一眼,随即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村子里今晚做了很丰盛的饭菜,正等你呢。”她靠近夏小满,拉起她的手。
夏小满点了点头,和墨无卿跟着这女子一起前往用餐。
女子似乎有话想问,但又碍于墨无卿在场,不敢轻易开口。
夏小满发现了也当没发现,她在这里少说话总是好的。
墨无卿的目光始终落在夏小满的身上,她和他的家人一样,要离他而去……
这个念头一起,墨无卿仿佛被惊醒一般,目光冷静下来,一个相处了几个月的人怎么能和他的家人相比?
到了阿奶的院子里,已经坐了很多的村民,看到夏小满来了后,都欢声笑语的迎接她,其中不乏嘘寒问暖的关切。
就像……姐姐和师父那般关心她一样。
“来,阿欢坐这里。”阿奶面带慈祥的笑容,热情地招呼着夏小满。
那一桌人最少,只有四个人,一个阿奶,一个云术,还有一对中年夫妻。
夏小满和墨无卿过去落座,所有人便招呼着开动。
“阿欢,多吃些。”中年女子夹了一筷子的肉放夏小满的碗中。
“孩子,你看起来比出去时瘦了些,在外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照顾自己。”中年男子说,满是关怀。
夏小满偷偷的给云术使了个眼色,她不认识这两人啊。
“爹,娘,你们不用担心,师父会照顾好自己的。”
夏小满松了口气。
“就是啊,阿欢是我们村里最厉害的人。”
“阿欢将来可是要带领我们走出离殊村的。”
还真是全村人希望。
“我也会努力的,保护大家!”云术的语气带着几分倔强,他深知今后不能再依靠师父的保护了,必须要自己努力变强才行。
云术父母笑着看着自家的孩子,目光中尽是慈爱。
“好好吃饭,阿欢受了伤,不宜多说,吃完就早些歇息。”阿奶发话。
人群安静了一会后,关怀声四起。
“怎么受伤了呢这孩子,不是说了要以自己为先,先保护好自己再去干别的事。”
“伤哪了?娃儿,你去把药拿来。”
这下别说吃饭了,大家都放下碗围了上来,关切的语气和目光,让夏小满忍不住的眼睛一热。
蓝欢在外坏事做尽,却如此爱护离殊村,就连她的信中,也从未提及离殊村,将村子护的严严实实的。
她露出了一个让人放心的笑容,“小伤,我睡上一晚就能好。”
随后阿奶又发话了,这些人才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饭,但是依旧时不时的传来关心的话语,以及让她如何注意外面的危险。
他们说什么都不重要,只有命是最重要的。
本该是开心的,但是夏小满的心中却有些发闷,她看了几眼墨无卿,有些食不知味。
她现在无比明白,云术和阿奶为什么要瞒着满村的人。
思绪纷飞,夏小满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些信,蓝欢害人的信件是在二十九年前突然多了起来,数百人之中,有八成的人是在蓝欢获得琉璃残瓣之后被害的,如若她没有得到这样的力量,这几十年来,受害者不一定能有五十人。
存安说自己是在救人,这些死去的人不算人吗?
村子里的人让蓝欢千般万般的保证自己的安全,殊不知她是别人的催命符。
每个人都心有所思,墨无卿亦是如此。
他无心用餐,只是静静地坐在夏小满身旁,内心的纠结如乱麻般缠绕。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夏小满消失的。
饭后,一人上前来说:“阿欢,你既然受了伤,就在村子里好好养伤,正好,下个月初是你一百零六岁的生日,在家里过了生日再走。”
夏小满闻言,心中诧异。
一百零六岁?究竟是存安谎报了年龄,还是村子里弄错了?
算了,年龄的事不重要,夏小满将这小念头甩在脑后。
紧接着,阿奶赶紧把人都打发走了。
她叹了口气,对夏小满说:“若是村内有人离开,阵法会有感应,你们今夜,在此歇息吧。”
她想让村子里的人,今夜好好安睡。
夏小满答应了。
蓝欢宅内,墨无卿坐在院中。
夏小满被墨无卿喊住,留在了院中,但是墨无卿沉默了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今天在青南城耗费了许多灵力和精力,需要休息了。”
夏小满刚起身,又被墨无卿拉下,坐在了台阶上。
墨无卿犹豫良久,终于问了出来:“你在这个世界待了五个月,舍得……这里和小白吗?”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迟疑。
他最想问的问题,如鲠在喉,难以出口。
夏小满很在意自己欺骗了她的事,对于他,大概不会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夏小满仰望着幽暗的天空,墨无卿便挥手造了一条银河,给无味的夜幕,增添一抹亮眼的色彩。
夏小满双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凝视着漫天流动的繁星,“无论是对修士、神兽,还是你们神仙而言,五个月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不重要吧。”
夏小满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墨无卿听出来了,她有不舍。
墨无卿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有多舍不得?”
夏小满抬起手,食指与拇指仿若轻拈起银河中如微尘般渺小的星星,“只有一点点。”
她只敢让自己内心保留一丁点的眷恋,其余的情感皆被她藏在暗处。
墨无卿再度陷入沉默,这样的夏小满,绝不会放慢自己的脚步。
夏小满看着墨无卿,忍不住发问:“这五个月和你过去的日子相比如何?”
她目不转睛,不想错过墨无卿脸上的任何表情。
“你见过十六岁的我,在压邪涧外被魔族人狠下杀手的那一幕?”
“嗯。”
“这样的日子,如不见天日的地狱一样持续了四十年,他们紧追不放,我时常被打得奄奄一息。”
“我的家人离开后,魔族人就把所有的恨转移到我的身上,不将我置于死地誓不罢休。”
“我的能力,是在被他们追杀的血雨腥风中磨砺而成的。每当我稍有成长,他们就会派遣更多的魔族人来追杀我,每一次都将我逼得狼狈逃窜。”
“我日夜不停地与他们对抗,拼命修炼,直至四十年后,我才勉强有了与他们一较高下的资本,但往往也是两败俱伤。”
“又过了被伤的体无完肤的四十年,我终于能够反杀他们,而后的每一年,我依旧日夜不休,努力修行,反杀所有来追杀我的魔族人。”
“然而当我成长起来的时候,会有更多更厉害的魔族人来追杀……”
“墨无卿。”夏小满不忍打断,心中被压抑的情感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她迫不及待的起身离开,生怕再多听一个字,就会破功。
“我要好好休息,明天去暗市。”
她明白,自己知道的越多,了解的越深,离开时所受的拉扯也会越多,内心面对选择时就越煎熬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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