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莲从厕所回来,便蒙头大睡,想开了,受伤的心慢慢愈合,自己反倒无所谓了。正值熟睡之际,被一阵喊叫声吵醒,心想三更半夜,没有亲朋在此,天塌下来与已无关,只管睡到自然醒为止。
忽然,被子被猛然扯去,只穿身秋衣秋裤的睡莲,只好睁大眼睛看个分明,只见寒冰一脸哭丧,怒吼道:"睡得像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睡莲正待发作,半夜三更发什么疯?却只听寒冰嚷道:"快起来,回家!”
睡莲搞得莫名其妙,怎么刚来又回去呢?心里嘀咕,嘴上并没说出来,反正自己正想回家,再也不愿来了。于是就翻身下床,赌气穿好衣服,也没什么行李,围好围巾,披上大衣,等待寒冰取包的空档,去把下午洗得床单收了回来,冻得硬梆梆,只好搭在椅子靠背上,再晾晾。
这时,门口停了辆小车,寒冰锁上屋门,同睡莲一块坐了进去。只听司机道:“薛老师,节哀,走吧?"
"走吧!"寒冰应道。
睡莲此时方知寒冰家中出了丧事,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告诉睡莲一声呢?睡莲也不去问,但心里想着,会是谁呢?老公公年龄是大点,才刚七十岁,但住院两个月,已经完全好了,才出院两天,不可能又犯病。
老婆母?两家不来往,更不会告诉他。看寒冰那悲伤劲,也不会是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那才四十多岁,更年轻,也不可能。睡莲也不去想了,反正到家就知道了。小车开到火车站,寒冰与司机告别,睡莲也感激地对司机说:“谢谢!”司机掉转车头开回了学校。
寒冰他们进入候车室,大厅的钟表指向夜里十点,难怪睡莲没睡醒呢!从跟寒冰订婚起,她一天都没消停过,身累、心累、财力枯竭,寒冰就是她这辈子的克星,她这一次对他再无留恋了。但先不告诉母亲,自己在跌入人生的长河里,成长太慢。她要尽快学会摆脱父母的扶持,让自己不管遭遇任何风雨都有独当一面的应对和承受能力。 免得父母为自己再操心费神,是该学会独立的时候,内心应该感谢寒冰给自己提供了这么好一个机会。
随着列车员的播报,旅客都鱼贯而入,侯车大厅一片嘈杂,睡莲紧跟着寒冰踏上了返乡之路,找好位置坐定,她与来时心情就不大相同了。以前的憧憬向往,现在全部化为乌有,代替的是伤心绝望,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却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难道不应该把人都往好处想吗?但想了,却截然相反。
自己拿出上万元的金钱贴补他家看病买家具,不要彩礼倒贴嫁妆,没落下一句好。连个婚礼也没得到,这都不去计较,最伤心的是,寒冰的伤害,更让人雪上加霜。浇灭了她最后一根希望的火苗。端着满满一锅滚烫的热水,却融化不了他这块坚硬冰冻的心。
睡莲明白了,他的穷根不在于没钱,他有国家给的上等固定工资,但他的生活技能却让他活得不如最下层的百姓清闲自在。把钱都浪费在了自己制造的麻烦上,因此,有钱时都过不好,没钱时他会更糟糕。
这不是金钱所能挽救的。以后再遇上丢了饭碗,或有个大病,他没有半点承受风险的能力。
自己可出钱救公公一次,然而下次连自己有难都自救不了,哪还有余力再顾及其它?考虑清楚,睡莲也就对离婚无所顾忌了,离婚都无所谓,还有什么事会放在心上?想着,就伏案休息了。
刚迷瞪住,一阵阵抽泣把睡莲惊醒。抬头一看,寒冰竟在列车上痛哭起来,引得旅客纷纷向这边张望。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样子,起想对自己的冷酷无情,真懒得搭理他。没想到他越哭声音越大,引得服务员过来问询:"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同志。“
“你倒是说话呀!”又有旅客催促道。
“是呀!你不说话我们怎么帮助你?”一旁旅客也纷纷插话,
然后,就有人真接问跟寒冰紧挨着的睡莲:“你们不是一起的?他怎么了?"
睡莲心里那个气呀,自己受得委屈还没消化,他家出事,他还赌气不主动告诉睡莲,竟让这么多旅客施压,让睡莲先开口。
想想算了,别小肚鸡肠了,顾全大局为好,“唉!你到底怎么了?光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呀?”睡莲拍拍他的肩膀。
“我父亲不在了,你不是知道吗?"寒冰忽然抬起头对着睡莲嚷道。
旅客的目光全都投在睡莲身上,好象自己知道明知故问一般,弄得睡莲一头雾水,当着众人和他那难受的样子,也无法去辩驳,即使争辩了,旅客也不会相信自己,更不会同情自己,这窝囊气生的,也是没谁了。只好伸伸脖子又咽了回去。
"人死不能复生,保重自身要紧。"
"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节哀顺变吧!真是个孝顺儿子。"
“哎,儿子和媳妇儿就是不一样啊。”
大家伙纷纷安慰着回到自己座位,唯有睡莲成了不孝媳,无所适从。安慰吧,他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安慰吧,旅客纷纷议论:“两口生活在一起,不知道老人病故?"
"事不关己呗,现在的儿媳呀,自私人多去了。"
"我看那女的若无其事,象是真的不知道。"
“拉倒吧,一块上车回去,都不问问什么事?"
"摊上这样的老婆,倒了八辈子霉,难怪男的哭地那么伤心。"
一句句刺耳的话传过来,睡莲相信寒冰肯定听到了,但他多么希望寒冰出面,只要他站起来说一声:“她确实不知道,是从梦中把她叫醒坐的车。”
大家肯定会停止舆论,但他不会,他只怕众人踩睡莲轻了,他擦干眼泪正襟危坐,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同情和安慰。
睡莲心里那个憋屈,自己没有过门,就去医院照顾未来公爹,并全部揽下医药费八千元。他那三个做儿子还有两个准儿媳又在哪里呢?算了,不跟这些长舌妇去计较了。自己只要问心无愧,随他们说去吧!说了自己身上也不会掉一块肉。人长百只手,难捂众人口啊。
但也让睡莲明白了,以后遇到什么事,都不要人云亦云,被假相所蒙蔽,真理有时候会在少数人手里,莫让少数人再受排挤。为了避免自己不再受伤害,她保持了沉默。
忽然想到正事,公公的病故,这也太突然了。仅仅离开两天时间,能吃能喝,又没有什么事挂心的老人,况且儿子刚结完婚,应是满心欢喜地等待十来天后,姑娘的出嫁,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实在令人费解。只能到家看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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