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完今后的“家人”,谢二老爷掏出一本册子,郑重其事道:“原本今日该开祠堂,将老三媳妇记入族谱。
但谢家祠堂远在鱼苏,因此今日只摆个香案,将媳妇的名字写入族谱,等日后你们夫妻回鱼苏,再开祠堂。老三媳妇,你看如何?”
谢既白震惊,他爹竟把族谱请出了祠堂,带来了京城!
这可真是将施窈当小祖宗来待了。
施窈则无语。
结婚第二天,她就没名字了,直接降级成“老三媳妇”,还不如太夫人口中的“窈丫头”呢。
这一刻,她恍惚以为自己与容氏合体了。
她点点头,甩去这诡异的荒谬感,乖巧地笑着道:“媳妇全听公爹的安排。”
众人便到了外面,仆人们设香案,供奉上一头红绳五花大绑的猪。
谢二老爷将族谱册子郑重地放在香炉前面,拿出演讲稿,念了小半个时辰的稿子,这才提起笔,将施窈的名字写上族谱。
弄完这些,大家再聚一起吃顿早饭,施窈意思意思给公婆各夹两筷子菜,众人吃饱喝足,这才散了。
施窈大大松口气。
谢家人也大大松口气。
谢二老爷说道:“你们先回去歇一歇,晌午既白早些陪媳妇吃晌饭,然后去前院帮忙待客。”
施窈问:“今日还有客吗?”
谢二老爷捋着胡子,笑得眉飞色舞:“有,媳妇嫁来我谢家,当摆三天流水席。”
施窈咂舌,这排场,比国公府嫁女儿都大,人生头一回被人这般重视,莫名有些羞耻感。
谢既白看不下去他爹嘚瑟的蠢样子,忙拉了施窈走:“我们先回院子,你不是没睡好?回去再睡一程。”
施窈回头,冲公婆挥手告别,转回头来笑道:“家里人,都挺好相处的样子。”
化用前世某明星的话,当你弱小时,身边总围绕着牛鬼蛇神,当你强大后,身边全是好人。
施窈目前对这门亲事很满意。
谢既白心道,那是你身份高贵,换个高嫁来的媳妇,不可能有这样隆重的婚礼与重视。
不过,他是谢家嫡子嫡孙,无论如何,娶妻的排场不可能差了。
他细细说道:“商人不可参加科举,老爷子打算从我这一代起,让我做个田舍翁,让大伯父他们那一房继续从商。”
施窈恍然大悟。
难怪谢家这么和谐,原来一房从商,一房做地主,为后代子孙读书入仕做准备。
两房人走不同的路,自不会为争夺家产,争夺财富控制权而斗个你死我活。
老爷子也算高瞻远瞩,两手抓,嫡子这一房若读书不成,庶子那一房的财富足够吃几代。
一旦嫡子这一房读书上岸,再洗白庶子那一房,放弃经商,回家一起耕读也不迟。
在重农抑商的时代,经商没有靠山,犹如小儿抱金砖入闹市,谁都能来啃两口。
谢家能办流水席,除了她这个媳妇出身勋贵之外,还因为谢家靠上了长宁郡王府。
各类宴席,正是商家扩大关系网、巩固人脉的好机会。
谢既白扶了施窈一把,嗔怪道:“琢磨什么呢?走路看路。”
施窈笑眯眯道:“我正在想,靠我们的子孙入仕,太慢了,我这辈子活七老八十,都未必能封上诰命。”
谢既白脸微红,她果然是个过日子的人,都想到与他白头偕老、儿孙满堂了,不由轻咳一声:“这,这,这我可没办法。”
可是她有办法啊!施窈问道:“对了,你的那些通房呢?”
谢既白猛地一个踉跄,险险站稳,惊慌反问:“什么通房?”
他有通房?
他怎么不知道?
“就是那些美人啊,你不是爱美人吗?我也想见见,我也爱美人呢。”施窈睁大一对好奇的眸子,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你怎么能独享?”
谢既白心头咯噔一跳,本就白玉似的脸蓦地又白两分,连忙解释:“你千万别误会,我可从来没有通房,也没有小妾,也没有外室!
我祖父仰慕令祖父的风采,因此家风也学施家,不准谢家子弟纳妾,我大伯父、我父亲,都没有妾,大哥只有大嫂一个,在外行走都不敢让丫鬟近身,以此肃正家风。”
施窈好笑,谢老爷子肃正家风,结果他自己纳了妾,不然谢既白的大伯父怎么会是庶长子。
“你不会哄我吧?你若真收了她们,我也觉得没什么的,我出身国公府,从小学三从四德、三纲五常,我不会吃醋,不会善妒的。
妾是你的,也是我的,既能赏悦我们的心目,又能替我们开枝散叶,深宅寂寞,我正想多几个姐妹打发无聊的时光。”
谢既白瞟了她一眼,又瞟她一眼。
施窈拿团扇敲他一下,嗔道:“你什么眼神?莫非不信我能做个贤妻良母?”
谢既白心头轻轻一荡,被她碰过的胳膊微微发热,绕开她话里的坑,义正辞严道:
“祖父说了,家里子弟,谁敢纳妾,就打断谁的腿!我可不敢纳妾,更不敢招花惹草。外面的流言,就是流言,没一句实话,你可千万别信。”
施窈抿唇笑道:“外面流言可多了,你说哪一句不是实话?是你谢三公子没有收集美人的癖好,还是你谢三公子没有爱画美人的嗜好?”
谢既白以手扶额,颇为烦恼,又怕她生气,传到父亲耳朵里,少不得一顿好骂,他的那些画作也保不住了。
本想日后再与她解释,现在看来,今儿不解释清楚,晚上可能连床都没得睡。
于是,拉她去自己的书房。
亲眼所见,总不会再冤枉自己吧?
谢既白的书房,与施窈见过的其他人的书房,十分不同。
门打开,她首先看到的是书房中间的白漆大木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全是玻璃器皿,还有一些金属器具、石制器具。
谢既白见她先注意到这些,便介绍说:“这些是提取矿物,制作颜料的工具。”
施窈颔首,抬头一瞧,最里面靠墙的两排书架上摆放的是书,大木桌另一端的两排书架上,摆放的是玻璃瓶子,有透明的,也有不透明的,上面贴着标签。
晃眼一瞧,以为进了现代的化学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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