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人不要太争强好胜,都说吃亏是福,让着点别人不会少你一块肉。”
练习室内回荡着这句话,好几个男生挤眉弄眼地冲着一处角落幸灾乐祸的笑。
姜习抿着唇角,尚且青涩的眉眼皱成一团,对四面八方落在他身上的眼神视而不见,但垂落在侧的手却紧紧握起,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我的分数比他高,为什么出道名额是他的?”
他直视着面色不耐的总监,心中郁气不能疏解,任谁遇上这种事都不能疏解。
在嘉策娱乐待的这两年,姜习一直是同辈佼佼者,这次要推出的男团出道名额面向所有练习生,选取分数最高的四位成团出道。
姜习的所有分数都很高,但是出道名额却没有他。
如果单是他自己实力就算了,可好巧不巧和他同台的一个练习生叫田栐。
田栐在舞蹈表演时出现了严重失误,这让姜习意识到不对劲,直接找上了总监。
也就有了现在对峙的一幕。
“你怎么就知道田栐的分数比你高了?姜习做人不要太傲,我看田栐就很不错,你多跟人家学学。”林总监满口敷衍,只想打发了面前倔强的少年。
如他所说,性子太傲有时候不见得是件好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姜习的名额是被田栐取代了,但谁在意呢,他们只想挫挫姜习的傲气。
林总监话说完,看热闹的男生里就传出来一声笑。
“诶,想学也学不到了吧,田栐都要出道了,姜习以后见他一面都难。”
“难什么啊,手机一打开就能看见了,姜习想学还是能学的嘛。诶,姜习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学学人家,不然什么时候才可以出道啊。”
“出道哈哈哈哈,他真敢想,你看上头会不会让他出道?”
“咱们姜哥性子傲,眼里可容不得沙子,刘总的儿子都敢打,小心点咱姜哥给你也来一拳。”
奚落的笑声响起,姜习眉间激起几分怒意,冷脸盯着那几个男生。
少年心性让他几乎忍不下去,这么爱笑怎么不把嘴笑裂了,他死死握着拳头努力克制着冲动。
林总监慢悠悠的欣赏着姜习隐忍的面色,眉宇间的不耐消散了点,大概是姜习现在这副样子很能取悦他。
便施舍一般的开口,“姜习啊,你在嘉策也有好些年头了,怎么这么些年就尽练舞了,没把你那脑子练练呢?”
“刘总的儿子都敢打,你现在来找我问出道名额又有什么用呢?”
“找刘总问啊!”
刘总是嘉策的股东,股份不多,但和姜习这种小练习生是天壤之别的存在。
姜习胸膛起伏,他长着一副无忧无虑,笑起来纯然无辜的大男孩样貌,加上年岁还不大,又有着一双狗狗眼,别提多招人喜欢。
可惜性子却与长相截然相反。
姜习心有傲气,从不与人多说话,可少年心气没灭,身处淤泥也没被污染,见不得那些肮脏事。
他为什么打刘总儿子?
因为那个噶三要潜规则练习生。
被潜规则的人是田栐。
现在田栐挤掉他拿到名额,即将出道。
这个认知让姜习难以接受,他知道别人想看他笑话,但还是把总监拦下来问话,他不想相信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是他自己。
话都到这份上,也由不得姜习不信了。
他一声没吭,转身就走,一群人见了他走了嘁了声,“林总监,他也太不尊敬你了…”
“行了,他出不道,心情不爽,也不是不能理解,这次就不和他计较。”
林总监颇为“大度”的放过了姜习,背着手看也不看这些人失望的表情,径自哼着歌出了练习室。
出道名单正式定下,周遭都是羡慕,练舞的时候总能提上一嘴。
哪个练习生不想出道?
这次男团一推,他们还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等到下一次。
姜习面无表情,仿佛听不到那些话,开了音乐一个人练舞。
从基本功到高难度舞曲,他不知疲倦的练,直到有人喊了声——
“姜习别练了,田栐找你呢!”
音乐还在响,姜习却一下听清了田栐的名字,宛如摁下了什么开关,机械式的状态顷刻间从他身体抽离。
大脑嗡嗡直响,重新转动起来。
锐利冷淡的目光扫过去,果然在练习室门边看到了面色涨红、局促不安的田栐。
见他看来田栐抠着门框,磕磕绊绊道,“姜、姜习,能出来一下吗?”
旁人都以为姜习会拒绝,谁知道他一反常态的答应了,跟着田栐出了练习室。
似乎是怕人听见,田栐带着姜习绕了不少路才停下,姜习全程冷漠地跟在他身后,也不催他,讥讽地看着他。
田栐低头避开他的眼神,“对不起…姜习,对不起…”
“我不知道最后上去的人是你,他…他说!安排好了我在最后上去表演,提前给评委说好了会换我们的分数,我真的不知道会是你…”
原来是换了分数…
姜习冷漠地望着他,神情出奇的平静。
田栐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痛苦和愧疚,“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你不该帮我的,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会被他针对,我…”
“我是不该帮你。”
田栐忽然被打断,面上一愣,怔怔地看着他,“姜习你…”
“没听清吗?”姜习喉间发出冷笑,“那天是谁哭着喊着求救,不是宁死也不想跟他么,不是谢谢我救你吗?”
他嗤笑出声,看着对方蓦然惨白的脸,“这就是谢谢我?这就是你的谢谢?”
“和刘总的儿子玩的开心吗?才两天你就不想着别人救你了?看不出来那个噶三本事还挺大。”
“姜习!”田栐有点难堪,对上他冷漠讽刺的视线,只觉面上滚烫,慌乱的低下头,“我,是我对不起你。”
“可是你也知道这个圈子难混,出头很不容易,我已经当了三年练习生了,一直练舞、一直练,但就是看不到出头的机会,我没靠山,没人脉,我们都是一样的,姜习!”
像是找到了底气,田栐急于说服他,“我们是一样的,姜习。一样的没人脉、没靠山,只能靠自己。”
“可刘总的儿子不一样,他一句话就能让我出道,你看这次,我终于不用熬了,我熬到头了姜习。”
田栐激动的喊着,满怀热切的看着他。
姜习想笑,笑他妈的田栐是个傻逼,笑自己眼瞎。
“你看清楚了,你抢的是谁的名额。”
田栐好像终于意识到什么,激动的表情又成了忐忑,“我…对不起姜习,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会让他不要针对你的,你能原谅我吗?”
田栐期盼地看着姜习,姜习冷冷地望着他,勾了勾唇,“行啊。”
不等田栐欣喜一秒,就因为他一句话脸僵住了。
“你退出,名额归我,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姜习平静道。
“你,你在开玩笑吗?”田栐难以置信,这可是出道位啊。
“那你哔哔什么呢?”姜习猝然爆发,一肚子气憋不住了,吓得田栐连连后退。
他把这小人暴打了一顿,多亏了田栐要面子找的地方僻静,这会被他打得哭爹喊娘也没人听见。
姜习发泄了心中怒气,扔下田栐抬脚就走。
“姜习!”
很后传来田栐恨恨的喊声,“你不怕我报复你吗?”
“有种你就来。”
姜习冷笑着离开。
少年血性烈,骨头硬,做事总不顾及后果,然后就摔了个大跟头。
姜习救田栐的时候,只是单纯看不过去想帮他,打田栐的时候,也是单纯觉得这个噶三该死!
然后他就付出了代价。
练舞被老师找茬,打分永远都最低,无缘无故扣他的底薪工资,甚至练舞的时候还有人故意拌他腿。
最主要的是,他可能出不了道了。
在傲的人也要被生活磨垮了腰,何况一个半大的少年。
姜习日复一日的练习,身边的练习生换了一批又一批,当初嘲笑他的人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
只有他被禁锢在原地,怎么也救不了自己。
姜习很迷茫,和他一起走过来的练习生合同到期,走的时候或许是看姜习可怜,劝他,“当初就说了,心气太高不是什么好事。”
“混咱们这行的,心气高有什么用?能换钱,还是能换资源?”
“姜习,你去给刘总儿子道个歉吧,伏小做低也没什么难的,想想你的房租、吃穿用度,还有出道…”
练习生叹了口气,“好歹有那么一丝念想,合同到期后,他还能爽快放你走。”
姜习没说吭声,那天晚上他去买了瓶酒,一个人坐在市中心体育馆外。
这几天有个男团在开演唱会,体育馆外都是粉丝和行人,姜习来了才知道这男团恰巧就是田栐待着的男团。
着实讽刺。
他孤身一人坐在那,狠狠灌了口酒。
第一次喝酒,呛得咳出声,狼狈又可笑。
那边的热闹都和他无关,人行道隔出两个地界,失败者总是在角落里注视着赢家。
酒精麻痹了大脑,也让他终于放下一些无谓的坚持。
姜习想,他还要跳舞,还要出道,心气高、性子傲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只会给他造成麻烦。
只不过是低头而已,为了出道田栐那个噶三都能让人潜规则了,他不过是给人低个头,赔个笑而已,他有什么啊,他已经没什么可输了。
难道还要害得自己再也出不了道么,姜习你要扔下那些没用的东西。
喝完这瓶酒,就去低头吧。
给噶三低头,给这个恶心的娱乐圈低头。
姜习喝着喝着干呕了一声,甩掉手上的酒瓶,胡乱的吐着,眼睛刺激得浮现生理性的泪水。
酒真的太难喝了。
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喝第二次。
恍惚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酒瓶扔歪了,麻烦重新扔一下。”
吐得神志不清的姜习:“……”
这年头的环卫工大爷这么尽职尽责么?
姜习下意识回头,本以为会看见一张布满褶皱的脸,却迷失在对方凶煞又带着晃人风情的眉眼中,热闹的人行道在他背后成了虚影。
那些景象在他身上褪却,以至于看到他的第一眼,姜习就望不见别的了。
也许是觉得太过丢脸,姜习避开他的视线语气不太好,“你扫大街的吗?我扔个瓶子你都得管。”
对方没生气,语气凉凉道,“我不是扫大街的,我扫垃圾的。”
“我又不是垃圾,你扫垃圾去!”
说完姜习才发觉出不对劲,有些气恼的瞪他,夜色下那张让他心神晃动的脸不怒反笑,饶有趣味地踢了踢他的小腿。
“不臭?再趴下去真成垃圾了。”
地上可全是他吐出来的东西,弥漫着一股酸味,姜习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尴尬,低着头踉跄的爬起来,只觉得丢人。
捡起地上扔歪的酒瓶一把扔到垃圾桶里,就打算离开。
“先别走,你不清理一下么?”
又被人拦住,姜习有点烦,又发不出脾气。
“你是粉丝?”那人打量了他一下,“刚看你边喝酒边看体育馆,今天有偶像在里面开演唱会。”他挑了挑眉,“没抢到票,所以喝酒喝得要死要活?”
谁要死要活了,姜习恶心了瞬,刚想反驳,余光瞥见灯火通明的体育馆,不知怎么地改了口,盯着他冷笑一声。
“这都能猜对,说的没错我就是没抢到票才这样的,知道今天开演唱会的是谁吗?”
不等谢容答话,他自顾自说道,“一个男团,出道一年多了。”
“认识田栐吗?”这回姜习停了下来,等着对方答话。
“哪根葱?”
姜习笑了下,又努力压下嘴角,“我的偶像,记住了没?你敢骂他哪根葱,晚上走路小心点。”
“哦,你个傻葱。”
姜习:“…?你骂我?”他突然委屈。
对面人啧了声,嫌弃的看着他,“他是你偶像,我不骂你骂谁?”
骂我偶像啊!姜习喝醉了的面上无辜的狗狗眼迷茫又不解的看着他。
“少装蒜了,知道你恨你的大葱偶像,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人乐一乐?”
姜习:“……”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谢容,满心的气恼和说不明道不清的委屈,可能是真气,也可能是喝多了,他冷笑着把压在心里的事一股脑全告诉了这个陌生人。
浑然不知,从此刻起,他既定的命运猝不及防地拐向了另一条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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