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宅可不是出入自由的地方,姜弥放心不下,坚持要和他一块儿去。
陈麒现百般阻挠,见不奏效,只好轻叹了一下,眼里的宠溺溢出来:“怕了你了。”
姜弥撇撇嘴,夫妻共进退,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陈麒现见她不说话,念念叨叨:“换做别人这么跟我纠缠不休,我早把人扔下车去了。”
姜弥笑了笑,只是不想他一人独闯虎穴罢了。
陈宅静谧幽深,虽上下有几十人在打点日常生活,依旧让人觉得死气沉沉。
它很庄严,门槛很高,一般人一生都踏入不了此地。
只有在大操大办宴会之日,才会显出一些生机勃勃来,过后又陷入了无边寂静,像一处无人问津的遗迹。
华丽且颓败。
如同荒凉的洞穴,外头爬满枯枝野草。
陈麒现习惯将车停到北花园外的停车场,然后穿过捷径,会经过彭秋纱的窗外,他看一眼后,便慢悠悠拐到主楼。
今天也不例外。
他和姜弥并肩而走。
姜弥终于点给他看,当初那只猫生崽的临时窝棚。
那块挡风遮雨的木板还在,如今下面长满了野草,居然没有园丁来修剪。
可见,这个地方有多么的遭人冷落与唾弃,连佣人都认为不值得花费功夫与精力去改善。
一家之主,更是不会出现。
可惜他们错了,彭秋纱被人在这间屋子侵犯过。
她的创伤,是从那日开始烙下的。
经年累月,像根淬了毒的刺,每日每夜不停折磨着她。
那段视频,只有赤身裸体的彭秋纱是真实的,不是用软件后期合成的。
她成了,别人追名逐利中的牺牲品。
这些事,陈麒现都没有告诉姜弥,怕她知道后承受不住,跟彭秋纱一样崩溃。
她最亲的家人,只剩下彭秋纱一人了。
陈麒现再怎么,也要把这桩丑闻给强压下去,不顾一切的代价去平息。
哪怕只是表面的粉饰太平。
姜弥走路慢,陈麒现刻意放缓步子迁就她。
姜弥觉得奇怪,陈宅虽原样不动,可越往主楼走,越是觉得空空荡荡。
一路上,碰上几个各司其职的佣人,都是拎着行李箱匆忙地离开。
姜弥心下有了猜测。
她想起前段时间,陈麒现跟她说过的,迟早要把这里夷为平地。
没想到,他动作快得令人窒息。
客厅里,陈麒迹端坐在茶台边喝茶,脸上波澜不惊,一副少年老成的气派。
他的对面,坐着陈麒林,拿着手机无声看着短视频,应该是为了不打扰陈麒迹。
陈麒现看着这副他们装出来的岁月静好的样子,张口就没好话,怎么贬低怎么来:“你们这后来的,还真是没脸没皮啊。对这里感情就这么深厚,不到零点就不肯离开喽?”
他一脸的闲适,姜弥站在他边上,安安静静。
陈麒迹的眼锋轻描淡写地扫过来,空中与姜弥碰撞了一秒钟,复又将焦点落在陈麒现眼里。
他没有怠慢丝毫,仍端出主人那一套热络。
陈麒林已经被这番话气得半死,镜片下的眼睛,早已怒火燃烧。
倒是陈麒迹,没有理会陈麒现的刻薄,转而清风霁月一般道:“陈总,我正想把这幅画送到你那边。”
陈麒现唇边含笑:“为了这画,我亲自跑一趟也愿意。”
说完,他扭头瞥了一眼姜弥,对她努了努下巴,示意她上前去拆包好的那幅画。
画的尺寸挺小,裱了框,包了纸,等着被人拆。
姜弥不动声色,回敬陈麒现一眼,没有动作。
陈麒现见她罔顾自己的提议,表现得无动于衷。
他也无可奈何,就把邪气撒在了陈麒林身上,几步走到他身边,抬腿踢了他一下,皱眉道:“滚出去。”
陈麒林感受到了无尽的屈辱,蹭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
刚要失去理智发作一通,被性子沉稳的陈麒迹出声制止:“麒林,你先走。”
他说的走,是从走出陈宅大门的这一分这一秒起,从此再也回不来。
这一天,在陈麒迹的意料之外,但也很快理解。
陈麒现在他这边得了一笔巨款,买下这套宅子占为私有,再正常不过。
房子么,哪里都可以建。
只要钱到位,他有能力建得比陈宅豪华上十倍百倍。
陈麒迹如是说服自己,可也明白,这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这些年这么韬光养晦,钢丝上行走,每一步都慎之又慎,不敢踏错。
他没有想过,竟有一天,他会被驱逐出陈宅。
他的下场,不该如此。
既然是陈麒迹拦了他,陈麒林只能灰头土脸忍下这口鸟气。
只是,他故意要从姜弥那一侧走。
陈麒现一眼看穿他的目的,将姜弥拉到自己跟前,又眼疾手快朝陈麒林小腿上狠踢一脚,厉声质问他:“想恶心谁?”
陈麒林偏头,用一只亮眼看人。
没有人知道他黑色镜片下,藏着一双怎样骇人的眼,怒目圆瞪,像随时随地都要点爆的一颗雷。
姜弥心脏扑通扑通,确实很不争气地跳得快飞。
她无时无刻不觉得,陈麒林这人跟条阴毒的蛇没区别,就算被他瞧上一眼,浑身上下都要难受半天。
陈麒迹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快点走人。
陈麒现不罢休,语气不重,喝了一声:“站住。”
生生绊住了陈麒林的步子。
陈麒林忌惮眼前这个疯批是真,自己在他手下遭过的罪,细数得有一箩筐。
他这辈子都释怀不了。
陈麒迹私下许诺过他,他在陈麒现那里受过的伤,日后定会让他加倍奉还。
这才压住了他,收住反骨,心不甘情不愿,背对着所有人道:“我恶心我自己,成么。”
说完,未等陈麒现再挑衅,快步离开了客厅。
忽然安静之中,陈麒迹亲手将包好的画递到姜弥跟前,眼神温和,不见半分戾气。
这会儿,他憋着的一口气,总算找到出口,不着痕迹地向陈麒现挑衅回去:“嫂子,上次聊的事,还作数吧。”
陈麒现站在他对面,他脸上的得意之色,悉数落到自己眼中。
从小到大,他最会这种旁敲侧击的搞小动作。
陈麒现早摸透了他的底,十年如一日,还真是乏善可陈。
十年前是小人,十年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思及此,陈麒现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嗤笑。
姜弥泰然自若从他手中接过画,当着陈麒现的面,看着他一字一句没有退缩,反而挑明了他们之间有过的互动:“等着你给我介绍离婚律师呢。”
陈麒现居高临下睥睨着姜弥,接过这茬,脸上终于有几分认真可言,正色问她:“谁要离婚?”
话题跳转得太过生涩和唐突。
陈麒迹没想这么早暴露自己的野心,他难得露出计划之外的一抹慌张,不过很快恢复冷静从容。
答不上来,沉默便是最好的保护色。
陈麒迹把难题,交给了姜弥。
而姜弥,历来是个慢慢吞吞的主。
陈麒现主动站出来,打破沉默:“让我换句话来问,想着拆散我和咪咪,再由你等着接盘?”
陈麒迹渐渐绷不住脸,这话题已经进入了雷区。
他和陈麒现最大的不同便是,在他身上,永远不会将话挑得这样明了。
不然,他没有反悔的余地。
而陈麒现,永远都是直抒来意,以至于吃了那么多的暗亏不自知。
陈麒迹轻笑:“我曾经喜欢过弥弥不假,这一点,在我们三人之间不是秘密。”
姜弥抱着画,只听他继续往下说:“但是,弥弥成了我嫂子,这一点已成事实。我尊重你们的婚姻,更不会再对弥弥有半点的非分之想。无论如何,我都是祝福你们的。可是,如果弥弥希望我替她介绍离婚律师,我义不容辞。”
陈麒现似笑非笑,眼睛里几近于贪婪的宠爱根本藏不住,甚至伸手点了点姜弥的眉心,柔声道:“傻瓜,现在亲耳听到了?有的人表面迷惑你,却不真的在意你。现在你该认清,最爱你的人是谁了吧?”
这出戏,该落下帷幕了。
陈麒现也觉得自己有点太好说话了,配合姜弥这么久的演出。
姜弥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没有再出声。
更没有去看陈麒迹,仿佛他的手段是那么的虚伪,令人感到不耻。
“拿好画,我们回家。”陈麒现说。
离开前,陈麒现为了报复,回头对站在原地的男人说:“陈麒迹,你这辈子都不坦荡,不算男人。”
陈麒迹回望着他,默不作声。
陈麒现又无心道了句:“我怎么突然发现,你和陈麒林不仅性格南辕北辙,连长相都差这么远,亲兄弟不像亲兄弟的。”
陈麒迹垂在两边的手,握成一个拳,指甲陷进肉里,手臂却拼命颤抖。
“有一点倒是共通的,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陈麒迹咬牙切齿,被激怒的灵魂冲破云霄,一发不可收拾,不计后果道:“陈总,你今天走不出这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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