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政协副主席方信听到钟毅如此大度的就同意放人,心里就得到了不少的满足,毕竟自己已经退居了二线,一个地区的主官卖与不卖自己面子都是两可之间,如今钟毅如此痛快的就答应了,作为中间人,脸上有光。
方信慢悠悠地劝慰道:钟毅啊,邹厅长只是希望咱们能够放人,至于放人之后的事就是他的事了。这个人情,邹省长会放在心上的。
上级组织部门的考察已经结束了,邹来贵的事就进入了下一阶段,不出意外的话,一两个月之后,邹来贵即将成为邹副省长。
王忠强得到了地委书记的指示,不敢耽误,第一时间就安排牛局长放人。
牛局长道:检察院那边喊我们补充调查,这钱的事没说清楚就放?是不是不妥啊。
王忠强并没有说是钟毅的意思,只是淡淡地道:老牛啊,你要知道,魏昌全是地委保了下来的,郑红旗刚刚担任了县委书记,如果按照检察院的意思,把这件事办成了行贿案,那么受贿的对象又是谁那?魏昌全还是郑红旗?又或者是王满江?
牛局长这才意识到,差点违背了地委的意图,马上恭维道:王书记啊,要不是您点拨这一下,我们监察局这下说不定就和地委唱了对台戏了。
王忠强只是轻轻地敲了敲桌子,能办事、办成事、不出事才是好干部嘛,为了这个文近朱,省上某些人找他都要找疯了。他要反映的问题,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之内,你把他打发走,至于邹来富嘛,明后天结案放人。交代完之后,又不放心地补充道:老牛啊,这事牵扯到上面领导,你亲自去办。
有了纪委书记的吩咐,又想通了这事的利害关系,监察局的老牛没有耽误,要了车就直奔军分区招待所。
军分区招待所对地委的工作非常支持,不仅腾挪出了十多个房间,大小的会议室调查组也是说用就用。地委倒也是懂得礼尚往来的规矩,在费用上都是按标准打了账单,天渐渐热了之后,纪委书记王忠强还带队慰问了军分区司令部和两三个基层的连队,送上了清凉解暑的药品和饮料,大西瓜更是送了一卡车。
到了军分区招待所,牛局长亲自与文近朱见了面。
文近朱看到了牛局长,眼睛里就泛起了泪光,激动地道:政府啊,我关进来都几天了,除了问了送钱的事,你们就不理我了。我真的有重大线索要举报,争取立功,争取宽大。
牛局长一脸严肃,就道:文近朱啊,你的事,我们已经调查完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我可以走了?不是我为什么可以走了?
牛局长道:现在省城的人到处在找你,通过各种渠道来给我们地区施压,你之前说过你也是农业系统的干部,体制内的规则你应该清楚,你所反映的问题,不在我们的职权范围内。
听到省城的人在到处找自己,文近朱就莫名地心慌起来,自己在农山公司这几年,除了丰厚的劳务回报之外,也从公司里扣了不少的钱,如今因为王满江的事露了馅,已经和邹来富邹来贵两兄弟彻底闹翻了,看来邹来贵满世界地找自己,是必要断了自己的活路。人不狠站不稳,自己也是没办法了。
齐永林回到了办公室,纪委书记王忠强就主动找到了齐永林,汇报了钟毅书记关于邹来富和文近朱的办案思路。总结起来一句话,判定行贿罪证据不足。
齐永林有些诧异,就想起了邓牧为的话,自己会和钟书记沟通,也希望邹厅长能够直接给钟书记打个电话。心里暗道,看来邓牧为还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啊。
既然放人,压在齐永林心窝里的最后一块石头也就不复存在,顿时就觉得一身的轻松,齐永林道:都在讲依法行政,咱们地委钟书记就是将实践与理论相结合啊。邹来富是省城很有影响力的民营企业家,如果他真的在我们地区马失前蹄,这对咱们的招商工作,会带来不可挽回的负面影响,从两败俱伤到实现双赢,这就很好嘛。
王忠强道:地区纪委是坚决服从地区党委领导,全力支持咱们行署搞经济建设和改革开放。抓人和办案的多少不是衡量我们纪检系统工作成绩的标准,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围绕中心,服务大局,只要地区好,我们纪检才好。
对于王忠强的这番表态,齐永林十分认同,就十分赞同地道:忠强书记能有这样的认识,我们行署的干部才能挣脱束缚、放开手脚大胆工作嘛。
待王忠强走后,齐永林马上将电话打给了邹来贵,邹来贵已经从方信那里得到了消息,但还是装作有些激动地道:永林啊,这次我们农业厅欠你们一个地区一个人情,欠你和钟毅书记一个人情。
齐永林道:哎,不是多大个事,哪里敢劳烦来贵省长挂念。
听到齐永林称呼自己为省长,邹来贵虽然心里很是舒服,但仍十分谨慎地道:办公电话,办公电话,称呼上不敢乱喊啊。
俩人作为高级领导,又都是顶级学府的高材生,自然懂得隔墙有耳的道理。自己从大学毕业之后,靠着名牌大学这块金字招牌一路官运亨通,即将成为副省级的干部,行百里路而半九十,越到这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邹来贵自然懂得不少人都在盯着自己,出不得一点差错。
挂断了电话,齐永林就开始签批文件,作为行署专员,所签署的每一份文件,都即将成为命令,但文件多了,仅仅签文件这一项工作就耗费了不少的精力。之前有陈东富的时候,秘书长会初步拟定一个办理意见,一般性的事务,自己签个名字也就可以了,节约了不少的时间。如今是副秘书长在代签文件。副秘书长毕竟不是秘书长,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和齐永林的沟通上没那么顺畅,签署的意见也就不那么周全,这让齐永林看起来解决得有些敷衍。
签完了上级的文件,就是各类请示,不少都是要钱要人要物的,行署有办事规程,什么级别的领导可以批多少钱,看到了地区医院的签报之后,齐永林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一个地区医院购买医疗设备要上百万。虽然知道这钱该花,但是上百万的经费花出去还很是心疼。但想着上次自己夜盲症地区医院都诊断不出来,不买点设备回来,地区医院存在的意义就不大了,咬了咬牙,还是签署了一份意见,提请地委财政领导小组研究讨论。
根据议事的规则,地委有规定,超过百万的金额必须由地委财政领导小组研究,签完了字放下了笔,齐永林心里就暗道:都说一把手一支笔,但地区四大班子里,地委书记才是真正的决策机构的一把手,自己这个行署专员事实上只是执行机构的一把手,在这个体制内,不当书记,算不上是什么真正的一把手。
邓牧为已经正式卸任了县委书记,钟毅就想着让邓牧为尽快进入地委班子,如今的地委班子,统战部部长并不适合邓牧为,但现在只有郭志远兼任是统战部部长兼任地委秘书长,其他并无多余的岗位,钟毅背着手,想着如何将地委班子这盘棋盘活,就暗暗地道:看来还是要让地委班子的干部加强横向纵向的交流,到省直机关或者其他地市流动起来才行,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在干部队伍建设上,也是这个道理。看来还是要和省委分管组织的何副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部长曹立人部长加深感情才行啊。想到这里,就叫来了组织部长于伟正,吩咐尽快和立人部长沟通一下,争取向立人部长做一次地区干部队伍整体情况的专题汇报,如果时间合适,晚上的时间,我在给立人部长打电话,晚上出来加深一下感情。
作为地委书记,钟毅深谙汇报工作的要领,如果在办公室里公事公办,就不是很好办,只有在办公室外把感情联络加深之后,
临近下班,地委秘书长郭志远又一次来到了办公室,愁眉苦脸地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就摊在了钟毅的办公桌子上。
郭志远道:领导啊,好说歹说没说脱,还是给我们找了二十个问题,整改起来很麻烦啊,特别是理论学习这一块,督导组说必须全省通报,如果这样,咱们就丢人了啊,认真起来的话,这就是不重视、不落实农业工作啊。
钟毅知道,只要这边放了人,农业厅的督导组就不会吹毛求疵,咄咄逼人了。只是很平淡地道:水发有源、树发有根、事发嘛自然有因,督导组的事你不用太过在意,明天上班再看嘛。
您不出席今晚的招待?
钟毅很是平静地道:今晚老家的亲戚要来,我请个假,你代表地委可以多喝几杯。
地区领导很忙,县里的领导也不轻松,郑红旗担任了县委书记,要处理的第一个工作,就是高粱红酒厂的变压器。
郑红旗觉得事不大,就把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孙友福叫了过来。
郑红旗已经从齐永林的口中知道了孙友福极有可能是县长的人选,但这个时刻,组织程序尚未启动,俩人自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郑红旗也刻意保持了县委书记的权威和距离感。郑红旗从副县长到如今的县委书记,已经深谙要想树立威信、驾驭全局,让大家产生距离感和神秘感是十分必要的。保持距离感和神秘感自然是寡言少语、办事果断、注重仪态。
他看着孙友福,说道:“友福同志,高粱红酒厂的变压器问题,你知不知道?”
知道,我也去协调过两次,但是电力上需要改建改迁增设电力设备的费用不低,县里乡里财政都有压力。
费用不低?能要多少钱?
线路加变压器,仅高粱红酒厂一家我们自己要出十五万左右。
郑红旗微微点头,用手敲着桌子道:费用着实不低啊,无论县里出还是乡里出,都是我们自己的钱,这钱能省则省吧。
孙友福道:是啊,交通稽征大队和交警大队今天在电力公司门口搞联合执法,顶着大太阳也不休息,就是希望多增加一点非税收入,来保运转啊。毕竟大家都不容易啊。
电力公司门口?听到这里,在基层历练几年的郑红旗马上就明白什么意思,会意一笑。这个时候,秘书章永山敲门汇报道:郑书记,供电局的同志来了,希望见您一面汇报工作。
郑红旗扭头看了一眼,往椅子上一靠,淡淡地道:我不在,喊他们去找,去找,去找孙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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