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三人晚饭后,扶风行出门了一趟。
趁着扶风行出门,萧雨歇来到秦梵音的卧房,递给她下一本有些磨损的《五州风云录》。
“我看你对中州历史人情风物感兴趣,这本书读着有趣,用演义的手法讲述了五州过往的大事。夜里你读着就不闷了。”
他又掏出来一支笔,一个砚台,半方墨,“有不认得的字,你就轻点个标记,有空的时候我来给你讲解字义,读不了几本,字就能认得全了。书中有万象,书中有往哲,等你识全了字,天地历史都会为你打开。”
秦梵音想起白天的话,“萧大哥,你我自父母亡时初识,然后一路相伴,这份情谊胜似亲人。我也想能亲看着萧大哥得偿平生所愿。”
“你以前叫我雨歇的。”
秦梵音莞尔:“以前是以前,现在当着郡守他们这么叫显得没礼貌吗,所以改了口。”
“可我喜欢。”
“那就叫雨歇。”
走前,萧雨歇给秦梵音拨了拨碳。拨完的碳刚好,变得红彤彤了,还没什么烟升起。
扶风行回来后,躲着萧雨歇,抱着一摞三个大小箱子,单独找到了秦梵音的卧房。
“这簪子送你。” 第一个小箱子。
“嗯?” 秦梵音放下手里的《五州风云录》,认得这是白天的那个箱子,原来是要送我的吗?
“我有月华,打赌的事本来就是去给你挑个趁手的武器的,可是都是傻大笨粗的,配不上你的美貌。而且,我想着,你是不死身,我们凡人要武器是用来防身的,你又不需要。可这看到这簪子,我就知道,这簪子对了。”
“怎么对了?”
“因为我一直想,不死身怕什么?”
“这个我没想过……” 我应该怕什么呢?
“怕囚禁。” 好像,是的。“这簪子好,隐蔽,随身,用那个硬针,可以开锁。”扶风行说着打开第二个箱子,里面堆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形制的、有新有旧的锁头,“我教你开锁吧。”
当夜,教了秦梵音五六种锁的开法。夜深了,扶风行还是兴致勃勃,秦梵音打起了哈欠,扶风行留恋,但不忍心继续,决定走了。“学会了的,你得空了多练习,晚上有时间,我再教你其他的锁,回头还有一些能用这簪子应对的机关”,然后,他拿出最后一个锦盒,里面是一件毛皮领里、绣纹包边的白色厚衣裙,和一双毛靴子,“冬天了,之前的衣服太薄了,而且这个颜色配簪子。” 说完就要走。
秦梵音心下感动,这么个粗心人,倒是处处给我想的细。她拉住扶风行:“扶少侠的心意,我感激着呢,这簪子我当宝贝日日用着。不如扶少侠给簪子起个名字吧?”
扶风行可不擅长舞文弄墨的,他挠着头皱着眉,想了好久,说:“叫冰锥吧,如果觉得不好,你就改了。”
“冰锥?” 秦梵音笑了起来,真质朴:“不改,我喜欢,就叫冰锥。”
次日清晨,三人夹在人群里,给周廷尉一行人送行。秦梵音一身素衣,和雪景相应,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感,黑顺的头发被一只柔白素簪挽起,尤显脖颈细长。萧雨歇看的痴迷了一下,然后他意识到这簪子昨日见过,他心下难受,瞪了扶风行一眼。后者完全没注意,他正盯着随行的人里两个兵戎装扮的,自言自语道:“这两个人当都是好手。”
周廷尉几乎是和人人都拉了一下手,叮嘱了几句,才出发。出江原城的北门,他登上城墙,先南望江原城,又北望了苍茫雪地,几许,才重新吩咐出发。
三人也去街市买马雇车买干粮,做北上的最后准备。
扶风行挑了三匹颇精壮的马匹,“老板怎么卖?”
老板是个瘦瘦的中年人,穿了一身洗的已经接近白色的浅蓝棉衣裤,袖口裤腿都有补边。看着三匹马,“公子啊,你这眼力真的是好,我这里数这三匹马年岁脚力都上乘。我平日里一般的马二十五两,好马三十五两,您三匹一百两吧。”
扶风行转头对萧雨歇说:“梵音的我买了,萧大书生出你的那份吧?”
萧雨歇扭捏了一下:“不曾有这么多银两。”
扶风行大笑:“拿出书里的黄金屋啊。” 但是没等他反驳,扶风行就对老板说,“加那边那头骡子,一百两吧。” 他也知道萧雨歇没有,只是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打趣他的机会,那骡子是用来驮行李背书的。
三匹马是大主顾,都要大讲讲价的,这三匹马能卖到七十两就烧高香了,骡子不过十两,这公子真爽快人啊,老板赶紧同意。
秦梵音做过车马行的账目,拉扶风行,低声说“贵了”。扶风行笑笑,表示知道,给了老板一百两,说:“过个好年吧。”
老板千恩万谢。
扶风行去牵马,给萧雨歇一个缰绳,萧雨歇说:“我不会骑马。”
“一个男人不会骑马像什么话!学会前,你先骑骡子吧。”扶风行收回马的缰绳,换了骡子的缰绳递给萧雨歇。
扶风行递给秦梵音一个缰绳,秦梵音:“我也不会骑马。”
扶风行笑笑的柔柔的说:“没事,我教你。”
萧雨歇气不顺的使劲拉了下缰绳,结果马不舒服了,一扯脖子,给他拽了一个趔趄。
街市上有十几个大小孩童在卖。扶风行顺着秦梵音的眼光看去,感慨:“到了冬关,粮食短了,只能更多。”秦梵音记起扶风行说过“救不过来的”。但还是不忍心,把刚买的饼子给每个孩子塞了一个,重新买了干粮,才牵着马回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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